李北一听这话又看看那两排样貌只能算是端正的年轻男子们,觉得大小姐说得有道理。
不过...那崔姑爷的长相也算是百里挑一了,生得那样风姿灼人,他上哪儿给大小姐找一个更好的来啊?
得知这些人李惊鸿都看不上眼,李北也就没了介绍的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唉,都是我眼光不好,倒是让大小姐见笑了。”
李惊鸿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随即问李北:“对了,李管事,我想问问那些刚被流放来的女帝旧臣...他们都被安排在什么地方服役了?”
李北哟了一声,低声问道:“小姐怎么问起那些人来了?”
“随口一问罢了,怎么,不方便说?”
“嗐,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们从前都是京中没吃过苦的贵人,为了先磨磨他们的性子,我给他们都安排到矿山去了。”李北道。
矿山?她刚重生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曾听周氏说过,庄子上数矿山和矿洞的活最是累人,普通的役工都不愿意在那里干活,一有机会就求着要调离,王御医也是如此。
她眸中微动,对李北道:“我想去矿山看看,不知像我这样的闲杂人等可否入内?”
“哎呀小姐您这是什么话,这庄子是李家在管的,您是李家大小姐,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要去干什么,李北还是提醒了一句,“小姐最好还是离那些人远些,女帝可是上面的忌讳,过多接触恐惹祸上身。”
李惊鸿闻言额角抽了抽,知他是好意,是以谢道:“我晓得了,多谢李管事。”
酷暑炎炎,矿山上流动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火星子,丝丝缕缕的燎着工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汗液滴答滴答的没入泥土之中,随着干热的风蒸腾而去。
“放饭了——”工头一声喝,众役工都纷纷放下自己手里的活,一边用衣裳擦着汗一边从四面八方赶来。
看着他们整齐有序甚至还互相谦让的模样工头只觉得好笑,还是来得时间太短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只要大锅一出现都不用喊便有人挤破头抢着来吃饭,哪里还要什么面子和礼数啊...
“林掌印,您先您先...”一个中年男人笑着的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道,在工头眼里确实是谦让有礼,在众位以前共事的同僚眼中那就十分阴阳怪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在京城呢?都被流放了还不忘阴阳别人。
小林子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端起碗就去别处吃了,剩下几人窃窃私语:
“我说江大人,您跟一个小阉人较什么劲儿呢,现在可不必从前了。”
那姓江的中年男子轻嗤一声,“老子以前看不惯他拿他没辙,现在还不兴让老子过过嘴瘾了?”
小林子一个人走到河边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可他吃到一半就顿觉味同嚼蜡,索性将碗撂在一边,向后一靠躺在了石头上。
石头硌得很,但他并不在意,迷蒙的双目只随着空中的雁群飞来飞去,不多时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他又做梦了,又梦见了瑞王逼宫那日,他在禁宫中找了她好久却终于在帝王棺椁中找到了她,他痛哭更是扬言要杀了李元朝,可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梦中的画面一转,却是昨日看到的场景,漫天的红绸彩带之中马上的凤冠女子与他目光交汇,明眸如烈火,看见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只能想到那一人。
不,应该说,全天下只有那么一位女子会有这样的眼神。
恍惚间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小林子眉头一蹙,多年的警觉让他睁开双目猛地起身看去——
水红衫裙的女子立在几步开外的河岸上,从河对面而来的夏风吹过河岸上的萋萋绿草,红裙墨发飘扬,唯有那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小林子连忙从石头上下来,要上前向女子走两步,却又顿觉一阵荒谬...
见他不动,女子抬步缓缓而来,
“病起长新骨,居然非旧容。”
“眼添佩环带,腰减采花蜂。”
“对面不相识,何人忽此逢。”
随着她的靠近,小林子的眼越瞪越大,转眼间,她已来到他的身前,声音被风吹得更加缥缈:
“吾身无定在,更要问穷通。”
刹那间,身边的风声渐渐停息,水流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山中草木骤静,只剩下女子的回声在小林子脑中回荡。
在小林子错愕反复的目光中,李惊鸿扬起眉,杏眼微微眯起,语气平静道:“别来无恙啊,宝贤。”
狂风骤起,水流湍急,长空中大雁嘶鸣,脚下的野草疯了一般攀附着两人的衣摆。
直到听见这声久违的“宝贤”,小林子眼中的泪瞬间夺眶而出,双膝啪的一声摔跪在河岸上,声泪俱下的开口:“陛下——”
是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了解你更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