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木的桌子上平铺着一尺素白的熟宣纸,两侧的镇纸压得齐平,右上角摆放着上好的澄泥砚,墨条轻旋,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一看便是极为珍贵的文房四宝。
再看宣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实在是不忍直视,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笔墨纸砚,让人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暴殄天物”四个字。
李惊鸿有些赧然的轻咳一声,心道这可不是她的缘故,分明是这字帖上的字丑得难以临摹,她原本的字迹还是十分美观霸气的。
“哦,你也知道的,我从小便得了病没念过什么书,现在到了县衙之中做事难免有一些抄录文书卷宗的活儿派给我,不过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听闻你是宣和二年的状元郎,练你的字迹大概比这些杂七杂八的人要强上许多。”李惊鸿说着看向身边的男子。
崔祯似乎是没料到这位可以称得上是“野蛮”的女子竟然能矮下身段主动向他求教,心中不由划过一丝讶然。
李惊鸿看他怔愣着不语,不耐的催促道:“喂,这点事情也做不了?没用的男人我可...”
还不等她说完,便只见崔祯一伸手便取过李惊鸿手中的湖笔,俯首在案上的熟宣上写下了第一个字——“道”
这是小林子买来的那本《道德经》字帖的第一个字,崔祯的笔法力道都与字帖上完全不同,字如其人端方清冷,一笔一划还透着一丝灵修之气,李惊鸿暗暗点头,不错,是那些烦人奏折上的字体。
后面的内容如行云流水一般于素白的宣纸上呈现出来,和旁边她歪歪扭扭的临摹形成了鲜明对比。
写完第一段,崔祯将湖笔递给李惊鸿示意让她照着写,李惊鸿柳眉微挑,从那竹节一般的手中接过笔杆子,照着方才所观察到的用笔方式细细描摹。
崔祯的字迹太过端正了,李惊鸿此前的字一直是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头一次临摹如此板正的字迹手不由得有些颤颤巍巍。
正当李惊鸿眉心紧锁,忍无可忍的时候,微凉的触感覆盖了她执笔的素手,耳边男子略带严厉的声音响起,震得她耳廓微微发麻:“为什么总是在笔触最后挑一个勾,横平竖直很难吗?”
他说着,抓紧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在素宣上滑动,又写出一个端端正正的“道”字。
李惊鸿微微侧目瞧他,发现他一脸认真,似乎真的如同一个夫子一般在教她习字。
室内寂静,只有笔尖落在素宣上的沙沙声...
崔祯似有所觉,猝不及防的侧目,直直撞入女子清冽的眼眸中,他的睫羽微颤,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连忙松开她的手,直起身来后退半步。
门扉外微风拂过,吹进案上几片淡黄色的桂花,暗香浮动,不知是彼此的鼻息还是外面的桂花香。
李惊鸿压下心中的异样,不由得在心中嗤笑,看吧,她就说最近崔祯一定是在密谋着勾引她,好骗她将解药全交出来。
哼,她又不是真的地主家的傻闺女,这点计策还能看不出来?崔祯的演技未免越来越精湛了。
李惊鸿凉凉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眸色微闪,唇角微微勾起,对崔祯粲然一笑:“想不到夫君这么厉害,唉,怎么不写了,快继续教我!”
说罢,便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般跃跃欲试的将手递给他。
呵,将计就计,谁不会啊...
崔祯看她露出如此纯真的表情,似乎是真心好学,又被那一声“夫君”叫得有些心头发麻,在李惊鸿期盼的目光中不由得又握上了那纤细的素手。
李惊鸿感觉到他的手心沁出了薄薄的汗珠,心中冷笑:嗤,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夸一夸被人说几句“好厉害”就能乱了心神,且看最后的赢家是谁吧。
日光缓缓上移,透过窗子打在桌前两人交握的手上,男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素白纤细的小手,湖笔蘸墨在熟宣上留下端方雅致的字迹,不知不觉间过了许久。
写完那句“常有欲,以观其徼”后,崔祯忽然想起了先前两人因解药一事闹出的不愉快,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我昨日打扫厢房,在香炉中看见了寒毒解药。”
李惊鸿听到香炉二字眉心便是一跳,随后听闻他发现了寒毒解药一事便知自己夜里为他熏药的事情暴露了,遂淡淡道:“哦。”
“其实...你并没有克扣我的解药,对吧。”他顿了顿,又试探,“那日夜里...你看我梦中寒毒发作便将解药燃进了香炉里。”
李惊鸿执着笔的手微滞,不耐道:“没有,不是我做的,谁知道那解药为何会在香炉里,扣你解药的事倒是真的。”
女子微动的睫毛出卖了她,看着她口是心非死不承认的样子,崔祯忽的觉得有些想笑,于是也顺着她的意思道:“那,好吧...”
二人磨磨唧唧写完一张纸,门外便传来小林子的声音,“主子,衣裳已经洗好了,我就晾在院子里了。”说完,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