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鸿回到厢房之中一把扯下了身上雪青色的外袍,袍子被雨水淋过,上面隐隐透出厢房里常点的雪后青竹香。
她将袍子扔给小林子,不耐的道:“去帮他洗了,天晴之后晾出来。”
“是。”小林子捧着那半干的袍子嫌弃的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应了。
沐浴之后李惊鸿便觉得有些浑身酸软,无端有些发冷,心道不妙,这副娇弱的小姐身子不会淋了淋雨便要生病吧。
脑袋昏昏沉沉,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影从窗户前略过,她心中警觉却半点都提不起眼皮来。
昏黄的灯火越来越模糊,李惊鸿暗暗骂这副身子没用,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雨歇云散,小林子一个人蹲在廊下洗衣服,边搓洗着衣袖边念叨:“什么破衣裳也配让咱家亲自洗,姓崔的可真是不要脸,竟然对主子无礼...”说着用棍子狠狠的拍打了几下衣物,才解了气。
刹那间一股凉风从耳边划过,伴驾多年的经验让他直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遂立即抬眸环视院中,眼前极快的略过一道虚影。
下一刻,一柄泛着寒光的冷箭从后面咣的一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有水珠滴在他的眉心慢慢延伸至面颊,耳边充斥着房檐上雨滴落下的声音,有一瞬间小林子恍惚间有种错觉,那是他脖子上淌下的血滴。
小林子瞬间一僵,双目圆瞪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双手,“敢...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半晌,一个暗哑的女子声音冷冰冰的从身后响起:
“林宝贤,堂堂掌印大太监竟然在穷乡僻壤里洗衣服,丢死人了!”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和语气小林子的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他缓缓回过头去,脖颈浅浅擦过剑刃留下一条细痕,待转身看到那张蒙着黑布的脸,立即松了一口气,重重跌坐在地上,白嫩的手不断抚着胸口。
月移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小公公,冷嘲道:“吓成这样?”
过了片刻,小林子才缓过神来,吐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随即又想起她现在还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且前些日子主子还用现在的身份与她做了交易便明白过来,“你是来找主子的?”
听到这声“主子”,月移又猛地将剑抵到他的颈边,厉声斥道:“主子?在这天下你只有一个主子,她已经殡天了...现在才不到两年,你就另寻新主了?”
小林子心中不由得意起来,看吧,他就说嘛,他与主子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仅仅一个眼神他便能将主子认出来,这些人根本比不上他。
“那怎么了,人总要活下去的,我不先保住小命怎么去手刃李元朝为主子报仇?”小林子对她翻了个白眼。
月移收回剑,不再与他争论,而是冷冷道:“李主簿呢?与她做的交易我已经办完了,叶承志死得干净利落,并没有引起怀疑。”
小林子重新蹲起身搓洗衣物,“这事我来转达便好了,你没事便可以离开了。”
“窝囊废。”月移看着他的样子不由低骂一声,随后又道:“告诉她,我想让她多制一些毒药给我,问她想开什么价钱,无论多少,我都可以满足。”
“知道了。”小林子不耐的摆摆手,待院中的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后,才暗暗骂了一句:“你也配和主子谈条件?”
雨后夜空如洗,院中湿漉漉的石板上映着皎皎明月,李浮舟请教到亥时才离开小院,送走了他,崔祯又在书房中看了半刻书才回房。
心中纷乱如麻,手中的书竟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闪过马车中女子娇嗔的眼神以及...雪白的细腕。
房中灯还未熄,可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李惊鸿墨色长发如缎子般垂落床沿,巴掌大的脸颊隐隐泛着淡淡的红色。
崔祯不敢再多看,忙熄灯上了榻。
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白日的马车上,温热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将女子素白的衣袖全部吹乱,温软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眸光温柔,他们就这样在马车上对视着...
李惊鸿第二日睡醒之后才听闻月移来过的消息,想来昨日在门外瞧见的黑影应当不是她烧糊涂了。
“咳咳咳...”她又忍不住咳起来,昨日风寒来得突然,睡过一觉之后头倒是不痛了,就是咳嗽不止,她今早便让李北去衙门帮她告了假。
小林子心疼的将一碗黑色的药汁送到她面前,只见满脸病容我见犹怜的女子拿过药碗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一饮而尽。
小公公连忙递上一个蜜饯,李惊鸿看着他手中黄色的蜜饯嫌弃的道:“你有病吧,拿这些东西给我做什么?”
“小的也不知道啊,这都是姓崔的准备的,我便直接给您端来了...”
李惊鸿淡淡瞥了一眼那蜜饯,用纤细的手指推开,“不要不要,谁爱吃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