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实不相瞒,草民乃曲昌知县魏韵青的丈夫。”
男子话音一落,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是了是了,我记得隔壁曲昌县的知县大人是个女官来着,这人就是她的丈夫?”百姓们交头接耳。
“这丈夫揭发妻子贪墨,是要大义灭亲?”
再看那跪在石阶下的男子,清瘦的背影跪得笔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再配上他慷慨激昂的话语,不由让人有几分震撼。
“草民虽是魏韵青的丈夫,但也是大昭子民,去岁年末曲昌雪灾,数千灾民冻死饿死在街头,惨不忍睹。”他声音悲愤,又似极力压制着,“朝廷拨下赈灾银三百两,本以为能好生安置流民至少让他们安稳度过年节,却不想...这钱真正用在安置流民上不过一百五十两,另外的一半,却被魏韵青私吞殆尽!”
“诸位大人!”他再次叩首,“早听闻庆元县宋大人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希望大人能为曲昌县因雪灾死去的百姓做主,还他们一个公道!”
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寂静下来,男子痛心疾首的声音在人们耳边不断回响,他的话如同一记响锤重重击打在众人心口处,震得众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有围观的百姓愤然道:“真是中饱私囊的狗官,去年的雪灾那么多流民被活活冻死,她竟然连老百姓们的救命钱也要贪,真是该死!”
有一人起了头,其余的百姓也纷纷壮起胆子怒骂:“朝廷拨款三百两,她都能贪一半,可见有多么肆无忌惮,方才听这位公子的意思这魏韵青还和宁州知府有勾当?定是因为如此才这么明目张胆!”
一时间,群情激奋,百姓们现在一人一口吐沫恐怕都能将那十恶不赦的魏韵青给淹死。而那位自称是魏韵青丈夫大义灭亲的男子秦泽正恭敬笔直的跪在衙门口,正义凛然。
李惊鸿居高临下俯视着石阶下的人,眸光深邃,半晌她才侧头对身边的宋祁玉道:“先稳住这些人,再快马加鞭给知府去信一封,具体的还需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其他的事情。”
宋祁玉颔首,让身边的衙差速速去宁州府传信,随后开口对衙外乱哄哄的众人道:“诸位,此案我等尚还无权受理,待禀明了上级及宁州巡查御史,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不料,他话音刚落,便有围观的百姓喊道:“西城命案那次还以为宋大人是个不畏强权的,想不到这一当了知县,就开始畏首畏尾,难道也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说嘛,都是官官相护的...”其余人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李惊鸿冷肃的目光精准的从人群之中寻出那出言挑唆之人,对身边的衙差吩咐道:“二排左数第三个,去将那人拿下。”
衙差领命而去,就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方才那名乱带节奏的男子被衙差揪了出来,周围的百姓连忙后退,让出一条道出来。
“喂,凭什么抓我,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你们是心虚了不是?”
宋祁玉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却见李惊鸿眉目中满是不屑,对男子的骂声充耳不闻,上前两步站在石阶上对着跪在
“秦泽是吧,你先进来说话,你想揭发谁都无所谓,既然来到我们庆元县,就该守规矩,不可在此扰乱庆元县秩序。”
秦泽身形一顿,抬眸瞧了眼石阶上的女官,官袍玉带,目光凌厉的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他暗自捏了捏手指不敢再看,轻轻叩首应是。
县衙之内人影匆匆,发生了这等大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衙差们频频往议事厅的方向张望,里面的正是今日在衙门外状告自己结发妻子的秦泽。
李惊鸿一边用轻轻吹了口热茶一边用余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秦泽眉目端正,人长的也算清秀俊朗,身形偏瘦,一看便是不常干活的读书人,方才观其谈吐,竟也不俗。
杯盖在杯口刮出清脆的响声,秦泽也在暗暗窥视着李惊鸿,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简单,不,能做官并掌权的女子都不是池中之物。
就比如,他的妻子魏韵青...
“听秦公子的口音似乎不像是北方人,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女子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的问道。
秦泽立即放下茶盏,恭敬答道:“草民的确不是北地人,在下出身金陵秦氏,与夫人成亲后随她一起调任来北地的。”说到夫人二字时,他的眼中带了明显的暖意。
金陵秦氏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算书香门第,李惊鸿曾有耳闻,随即点点头,“看来公子与魏知县的感情还不错,那为何要如此大义灭亲?”
秦泽闻言眼神一暗,轻轻叹了口气,“我对夫人的感情自然是坚不可摧,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忍心看着夫人一错再错...我不但是她的丈夫,更是大昭的子民,自从发现了这件事,我日日寝食难安,心中有愧...”说到最后,他已然是要痛心疾首的落泪。
李惊鸿倒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