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房内,魏韵青将一本卷宗合上,轻轻搁下手中的朱笔,眉头轻蹙:“你是说,你怀疑徐主簿从民间采购来的粮食是出自你们庄子上的库房?”
李惊鸿颔首:“听徐主簿说这些粮食是从我们庆元县采买来的,我想...除了我们庄子上的库房,恐怕搜刮了整个庆元县的粮铺都不能一次性凑出来那么多粮来。”
她瞧了眼身边的青年,笑道:“加之我夫君心细如发,方才在库房里仔细检查了一部分粮食,发现稻壳与我们庄子库房里的品相一致,故而才有此猜测。”
崔祯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顿,轻咳了两声。
虽然她说得都是事实,但不知为何,话说出来让他听得有些赧然...
魏韵青一口茶水差点呛到,前面的理由倒能说得过去,后面的那句话真的不是在当着她的面调情?
“毕竟是我们庄子上的事情,还请魏大人能行个方便,帮我们证实一下粮草的来源,好让我们将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揪出来。”李惊鸿道。
魏韵青闻言微微点头,应道:“这个好说,我直接将徐主簿叫来询问一番不就知道了?”她说着,挥了挥手叫门外的候着的衙差进来,吩咐道:“去唤徐主簿。”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瑞才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嘴角的哈喇子还没擦干净,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似乎是没注意到屋内还有两人,眯着眼睛随意对魏韵青一拱手:“魏大人,何事啊...”
崔祯暗暗皱眉,他竟不知,这些底层衙门里的官员上职时竟都是这样的状况,不是在和人吹嘘就是在偷懒困觉。
下次若是再见到舒子濯,定要他作为巡按御史好好整顿一下这不正之风。
魏韵青面上神色如常,却不愿与他多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徐主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在何人手里收购的那一批粮食?”
听到“粮食”二字,徐瑞才清醒了些,他抹了把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不耐的开口:“不就是庆元县采买来的吗,那姓宋的一旦粮就要收我九百钱呢...”
又想起这个女人竟要将他花大价钱收购来的粮贱卖掉,他话中便不免带了些怨气,眼神一瞟,余光猝不及防的碰上坐在木椅上喝茶的李惊鸿,女子冷冽的目光将他攫住,徐瑞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
此前与秦泽在庆元县状告魏韵青时他还以为这个李县丞不过就是个和魏韵青一样的寻常女官。
可她抓了他吩咐秦泽姨娘安排在庆元县衙外的人,那些人出来之后都和疯了一般,仅有一个清醒的一脸惊恐的道出狱中之事,以及,这个女人是怎么审犯人的。
她,只会比魏韵青更难缠,并且,令人不寒而栗。
徐瑞瞬时觉得整个职房阴冷的如同冰窖,从脚底生出刺骨的寒意来。
“你说...与你交易的那人姓宋?”一道淡漠的女子声音响起,徐瑞不由浑身一震。
他不自觉点头。
“还记得他的名字、样貌吗?”李惊鸿又问。
徐瑞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名...名字记不甚清了,但依稀记得那是一对父子,老子长得瘦高,儿子约莫十六、七岁,挺白净的...就这些。”
一对父子,其中儿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长相还不错...
李惊鸿与崔祯对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宋明一家,宋家。
魏韵青见状心中了然,提议道:“其实想要确认那人身份,还可以查一查当日购粮的单据,单据上必有签名指印,一看便知。”
她说罢,睨着站在堂中的徐瑞,神色淡淡摆了摆手:“徐主簿,你先下去吧。”旋即,又对一边候着的常喜道:“去账房取上个月的账册来。”
往日若是魏韵青这般对徐瑞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定要阴阳怪气几句,可这一次徐瑞却如蒙大赦,看都不敢再看李惊鸿一眼,忙不迭退了出去。
不多时,常喜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进了房内,呈到了魏韵青的桌案上,随后翻开其中一页,里面装订着一张薄薄的购粮单据。
“大人,这便是徐瑞上个月从民间采购粮食的单据。”
李惊鸿将茶盏放下,抬脚走到魏韵青桌前去看那账册,一张四方的单据装订在十二月五日那一页,上面写有一共购粮八百五十石,以及交易的金额,最后才是甲乙双方签字画押。
“宋明...”魏韵青念出纸上的字迹,抬头看李惊鸿,“这人可是你庄子上的人?”
崔祯闻言也站起身来,李惊鸿从魏韵青手里将账册接过,与崔祯一起看那单据。
看见那白纸黑字的两个字,崔祯冷声吐出两个字:“果然...”
“如此说来,倒真是宋家人偷偷将库房里的粮草卖了出去,又用沙子来充数。”李惊鸿的眸色冷了下来,她沉吟片刻,转头对魏韵青道:“魏大人,可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