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照没有让崔祯官复原职,而是将他调入宁州府的巡检司为司正,在舒子濯手下做事。
他知道,裴玄照可没那么好心。
“崔大人,雨大快上车吧,等我们明日到了宁州府,调令也会随之送到李氏山庄。”官兵道。
崔祯颔了颔首,他撩袍上马车之前蓦然回头,想去再看看那座雪山,却忘记了今日大雨,密布的乌云将山顶遮盖的严严实实,细密的雨丝层层叠叠,他还是没能看见。
“崔大人。”一旁的官兵催促道。
他转过身,再也不带一丝留恋的两步掀帘迈进了马车之中。
马鞭声伴着雨水响起,马车轱辘辘行进起来,慢慢消失在连绵不绝的暴雨中...
李惊鸿回到小院的时候浑身都已湿透,她已知晓昨日崔祯在城中与舒子濯见了一面,想必就在这两日,崔祯便会被一纸调令调离。
小院中冷冷清清没有点灯,廊下的灯笼随着狂风翻飞摇曳,李惊鸿将伞收好放在外面,推门便入了厢房。
厢房中暗沉沉的,李惊鸿喊了一声:“夫君,你在吗?”
房内无人应答。
一声雷鸣自屋外响起,电光瞬时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此时李惊鸿才看清,房内空无一人。
她脸上的神色微变,立即冒着雨三两步跑至专门为崔祯建的那间小书房,门被她粗暴推开,房内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抬起脚缓缓行至窗前的桌案上,电光再次闪过,她清楚的看到被镇纸压在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李惊鸿凉凉念着纸上的字迹,念到最后眸光已彻底冷了下来。
崔祯在和离书的最后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指印,旁边还特意留出空位让她签字画押。
呵,可真是极为妥帖呢...
“逢时,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日便丢下一封和离书一声不吭的走了。
“舒子濯还是我帮你牵的线呢,你怎么能丢下我呢?”她轻声呢喃。
发梢上的雨珠啪嗒一声滴落在纸面上,晕染了些许墨迹,李惊鸿将它原封不动的搁置在原处,起身回到了东厢房。
外面雨声急促,她却不紧不慢的将湿衣褪去,重新换上一件海棠红的对襟裙衫,裙摆上的海棠花用金线镶着边,电光一闪美轮美奂。
铜镜中女子容颜精致绝伦,她从装匣中取出一支凤钗缓缓插入鬓间,凤尾上的珠串在镜中摇曳生辉。
她对门外唤了一声,一道轻盈的女子黑影瞬间跃入房中。
月移颇为不耐的开口:“说吧,要我做什么?”
路途漫漫,雨声不止。
越往南走雨势便越是如同倾盆一般,官道地势低洼,积水几乎可以漫过脚踝,就连马儿也寸步难行。
崔祯已经将蓑衣脱下,可他的身上依旧湿淋淋的,包袱里原本带着的衣物也尽数被雨浇湿,他无从换起。
忽然,车帘外传来几声兵器相接的响声,伴着雨丝使人觉得不同寻常。
崔祯眸光一紧,忙出声询问:“前方何事发生?”
“山贼,我们似乎遇见山贼了!”
山贼?这样的雨势怎会有山贼?
还不待他细想,下一瞬一道冰冷的剑光便刺入了马车之内,霎时间电闪雷鸣,凛冽的电光自刀剑映射刺痛了他的眼睛。
“何人行刺?”崔祯厉声道,他第一反应就是裴玄照派来的人。
狂风四起,车帘被人一剑斩断不知被风卷到了何处,崔祯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身形却并不魁梧,“哼,你不配知道,爷奉命取你性命,你乖乖赴死便是。”
声音暗哑雌雄难辨,却带着死士特有的冷意。
“你是谁的人?裴首辅?”虽然冷剑抵在脖颈,崔祯却依旧冷静的开口。
月移在面具下挑了挑眉,随即微一颔首,“倒是不傻。”
崔祯眸色沉了下来,他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很是奇怪,不仅没有立即杀了他,竟还承认了是裴玄照的人。
他脑中飞速思虑该如何脱困,忽然脚腕一动向身后车壁就是一脚,薄薄一层车壁被他一脚破开,他趁着月移怔愣之际直接破门而出,从车上摔下踉跄的跌在雨地里。
崔祯膝盖被摔得一震刺痛,如柱的雨珠瞬间倾落在他的脊背上,月白的袍子被泥水打湿,惊雷闪过,照得他如同池中被雨摧残的青荷。
月移恼怒的咬了咬牙,心中被他给耍了,忙也跳下车往崔祯的方向追去。
正待此时,几名官兵终于挣脱了束缚大喊一声举着刀枪往这边靠近。
月移心道搞砸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荷包中掏出那湿漉漉的药包来,一把将地上匍匐的崔祯提起,扯开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