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气怡人,京城女学甲字班的课室里正在上女红课。
夫子是宫里尚宫局的嬷嬷,面容冷肃、不苟言笑,正坐在课室里来回巡视检查众女手中的绣绷子。
女学生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生怕被这位夫子挑出了错处。
最后一排的杨若瑶却一脸不屑,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绣线,夫子看过来,她立即白了一眼瞪回去,那夫子果然讪讪的不再吭声了。
尚宫局的赵嬷嬷嘛,她姑母曾给过这人不少好处,她根本不怕她。
窗外有小婢子急急忙忙跑来,杨若瑶一瞧正是自己的婢子,她立即轻咳一声站起身对夫子道:“赵夫子,我要去一趟茅厕。”
“啊...去罢。”赵嬷嬷当即便应下,语气中有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奉承。
众女目光皆有意无意扫向她,赵嬷嬷立即恢复了严厉的形象,“看老身作甚,还不快绣你们自己手中的活!”
女学生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忙低下头穿针引线。
...
杨若瑶从课室里出来,给外面的小婢子使了个眼色一起避到无人的角落里。
“到底有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杨若瑶不耐的问道。
女学中不允许带侍婢,她硬是将自己的贴身侍女安置在了门房处,平日里这小婢子是不许进来找她的,今日这么闯进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
小婢子心中一凛,环视了一圈周围,还是凑近杨若瑶的耳畔,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郡主,奴婢方才在街市上看到......”
随着小婢子在耳边的话语,杨若瑶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到最后是掩盖不住的怒火与疯狂。
她猛然将身侧的小婢子用力推开,那小婢子身材瘦小,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郡主...”
“贱皮子给本郡主滚开,你说得本郡主一个字都不信!”杨若瑶双目通红,瞳孔里疯狂的火光几乎快要将其燃烧殆尽。
什么玄照哥哥在集市上同一女子相谈甚欢,什么玄照哥哥和那女子一起去裁缝铺子做衣裳,统统是假的,她的玄照哥哥向来至高至洁,断不会低三下四的讨好一个女人!
小婢子不敢再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刚准备退下,就听杨若瑶厉声道:
“站住!”
小婢子浑身一震立即止住了脚步。
杨若瑶缓步上前,眼神怨念阴冷的像是深潭中的不散的阴魂,她一字一句问道:“那女人是谁?”
“回禀郡主,裴大人与那人走后婢子去问了那裁缝铺子的老板,说是...京城新开的那家常榕书院的女祭酒。”小婢子颤颤巍巍回答道。
“常榕书院?”杨若瑶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记不甚清。
“就是前些日子京城内新开办的那家女子书院。”
竟是个女学?
是了,若不是女学,祭酒又怎会是位女子呢...
“常榕...长荣...”杨若瑶口中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字,面上幽怨之色更甚。
取这样的名字简直是在侮辱玄照哥哥,谁不知道玄照哥哥差点被那女帝玷污,她在京城开办女学也就罢了,还取这样的名字...
杨若瑶面色变换不定,时而阴骘时而怨怼,最终化归平静。
“哼,明日,本郡主要出去一趟。”她淡声道。
小婢子一愣,连忙称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
是日,李惊鸿正听着张云拿着算盘记账,就见有长工从门外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祭酒、管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惊鸿眉心轻蹙,“怎么了?”
“祭酒,有官兵包抄了咱们书院,您快去瞧瞧吧。”
官兵?
李惊鸿心头一震,不由想到昨日在街上与裴玄照打照面的事情,难不成是他做的?
思量之间人已经走出了书院,门口早已围了不少官兵,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为首的那人上前两步,“谁是你们这里管事的?”
李惊鸿微微一福身,“正是民女,敢问官爷有何要事?”
只见那为首的官兵伸手一指那门头上的牌匾,喝道:“有人报官,你们开办这书院存有不轨之心!”
周围一片哗然,纷纷看向中央带着幂篱的女祭酒,不由窃窃私语道:“你瞧那祭酒时时刻刻头戴幂篱,好生奇怪啊。”
“是啊,这会子又来了这么些官兵,显然是有问题。”
这些话李惊鸿听在耳中却依旧无动于衷,只要眼前官兵没有要她摘幂篱,她绝不会贸然露出自己的样貌。
她定了定心神,不疾不徐的问道:“敢问何人举报,何故...要污蔑民女?”她似是惨淡一笑,又叹道:“民女开办书院也只是讨生活罢了,何来什么不轨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