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深深透着浓郁而刺鼻的药味,连续几日以来,太医院夜以继日的煎药送到皇帝所居的紫宸殿去,具体是什么药,知情人士皆闭口不谈。
御书房内,李元朝看着龙案上玉碗中浓稠的药汁深深皱起了眉头。
袁公公一双弯月眼正紧紧盯着他,口中却温声关切道:“陛下,趁着药汁的热乎劲儿早些喝下吧。”
他得盯着小皇帝把这药喝了,首辅大人给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李元朝微吐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端起玉碗,扬起头一口喝下,可那味道刺鼻又恶心,喝完药他猛地将玉碗摔到地上,忍不住趴在桌案前干呕起来。
“呕——”
“哎呦,陛下您当心着些...”袁公公尖利又滑腻的嗓音响起,面带夸张的忧色上前轻抚着李元朝的背。
李元朝呕了几下之后直起身来,哑声开口:“朕没事...”
老师说他有隐疾,这隐疾关乎子嗣大事,如若不尽快医治他很可能永远都不能有孩子...
对于这方面李元朝根本不懂,也没有人教过他,就连怎么临幸妃嫔一事都是嬷嬷现教的,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可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以为的“圆房”压根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房,他那处根本就起不来!
那点帝王的自尊心被打击的连渣都不剩,他一想到自己的妃子们不知在背地里怎么嘲笑他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好在老师给他请了医师调理身子,只要日日喝这些又苦又刺鼻的药汁就还有希望...
坚持着批完了折子,他起身对袁公公道:“今晚还去凤仙宫。”
袁公公一愣,怎么又是姜贵人,他眸光转了转,提醒道:“陛下,您自从册封了婉才人还没去瞧过呢。”
李元朝经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还没被他“照顾”到,略思索了片刻,“那今晚就去姜贵人处用晚膳,夜里再摆驾婉才人宫里。”
凤仙宫内,姜棠正奋笔疾书写着《杨园记》,忽然被告知皇帝来了,气得将笔杆子摔在桌案上,“我刚有点灵感他就来,烦得要死。”
最近《杨园记》在市面上卖的异常火爆,听从书铺回来的小婢子说一位民间女学的祭酒亲自来书铺说要投资加印,老板让她尽快更新章节,尽量做到日更。
姜棠这些日子头都要炸了,日日更新卡文卡到爆炸,这种关头那团烂泥皇帝还要来耽误她的时间。
李元朝进了凤仙宫的门就见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一脸勉强的接驾,他正是因自身隐疾自卑脆弱到底时候,心中不由沉了沉,难道...连她也讨厌我了吗...
进了室内,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李元朝一瞧——韭菜墨鱼、葱爆羊肉...
心中忍不住想,做这些菜给他吃是为了什么?韭菜、羊肉...都是医师说的壮阳菜,她这是...在嫌弃自己?
李元朝敏感又自卑,几乎想要当场逃离...
姜棠不明白李元朝今日又怎么了,只道:“陛下快些用饭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婉才人那里?”
李元朝再次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是在怪他吧,怪他册封了婉才人...可他不能不这么做,毕竟是他对不起婉才人,他得补偿婉才人不能冷落了。
这顿饭用得极其安静,姜棠不愿意和李元朝说话,李元朝沉溺在自己的心神中一言不发,用罢了晚饭,李元朝起身。
“朕先走了。”他道。
姜棠几乎是飞快的行了个礼,面色毫无异常。
李元朝失望的离开了凤仙宫,路上,他有些失魂落魄的问袁公公:“公公,我的病到底怎么样才能快点好啊?”
袁公公转了转眼珠,“陛下只要安心服药,总会好的,您是皇帝,可不能没有子嗣啊...”
是啊,他是皇帝,不能没有子嗣。
...
李惊鸿出钱加印的《杨园记》很快便送到了书院中,她先是给每位学生发了一本,随后又放进藏书阁珍藏几本,剩下的都被她带回了家中,路过胡同口给每家每户送上一本。
崔祯一下职回来便看见李东竟破天荒的捧了本书看,心中略一吃惊。
李东见他回来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过来缠着他问:“姑爷姑爷,这是什么字啊你快告诉我。”
崔祯不明所以的看去,就见李东粗糙的手指指着书上一句话:“杨家大公子直接被青楼的姑娘阉掉了下身二两肉。”他所指的正是那个“阉”字。
如此污秽的用词、粗鄙的内容让崔祯难以启齿,他面色微滞,“你怎么看这些书?”
“啊?小姐给我的啊,说是极有价值的好书呢。”李东挠挠头。
“...惊鸿?”崔祯的目光再次滑向那书页上不堪入目的文字,一时无言以对。
恰逢此时,李惊鸿从门内出来,手中捧着同样一本书,“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