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渗入坚冰之中,李元朝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与他说话的人此刻已没了生息。
“张公...”李元朝失声喊他的名字。
刀剑的寒光从他眼前晃过,执剑之人竟是方才明明在远处安静打坐的沈天师。
“沈天师,你....”
李元朝还未说完,沈天师便截断了他的话:“陛下,此人口出狂言污蔑红莲圣教,若是轮到天道抹杀必将灰飞烟灭,贫道出手还能让其早入轮回。”
黑袍道人说着,放下刀剑念了一声法号就地打坐,“如今是贫道为了此人手染杀孽,亏损修为事小,还是先为其超度一番吧。”
言罢,便开始对着地上的尸身念经超度。
后面一众老臣看呆了眼,世上竟有这般逻辑自洽的人,看着小皇帝入宫的少傅孟大人快步上前指着沈天师怒道:
“你这个妖道,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明明是你害死了张大人,眼下却故作姿态的为他超度...陛下,依臣所见此人定是.....啊呃——”
寒光再次自众人眼前闪过,腥红的鲜血一溅三尺,孟大人的头颅滚落到张大人的头颅一旁,死不瞑目。
沈天师悲悯地看了刚刚死在自己剑下的孟大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执迷不悟,红莲圣教的道圣大人会原谅你的,你来世且诚信悔过吧。”
接连目睹两位老臣死在自己面前,饶是早已染黑了心肝的李元朝也不由瑟瑟发抖起来,“天师,他们这样就不必被天道抹杀灰飞烟灭,可以安然往生了是吗?”
沈天师轻一颔首,“不错,陛下,相信道圣大人会原谅这些人的无知,您不必忧心。”
李元朝轻轻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好了理由。
他们既然造下口业,侮辱红莲圣教,道圣定会一怒之下将其灰飞烟灭,沈天师这是在救他们,若沈天师晚出手一步,他们连轮回都入不了...
对,是这样的。
李元朝眸光一冷,扫向其余所剩无几的人:“朕看谁还敢污蔑圣教,你们的下场就和张大人、孟大人一样!”
老臣们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栽培、为其扫清一切送上皇位的皇室正统竟然偏听偏信一个妖道之言,开始残害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
崔祯默默坐在冰面上,按着冻僵的双腿,沉默不语。
身旁有文官抓着他的衣袖迫切道:“崔大人,你是御史,规劝君主是你的职责,你快劝劝陛下,快让他清醒一些啊!”
崔祯心中并无多大感触,他一早便知小皇帝李元朝看似温良无害、敦厚宽和,实则就是一个没有丝毫主见,听之信之的墙头草。
“我亦无能为力。”崔祯低声道。
空气中如坚冰般的寂静被巡视回来的御林军统领打破:
“陛下,此处冰下竟长了枝丫,方才还没有。”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竟是方才二位大人血溅之处,明明之前还是一片荒芜的冰,眼下居然从血红之中伸出一点绿芽来。
李元朝大惊,“这...天师方才可看见了,此处之前分明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天师但笑不语,等着他自己发现。
不多时,李元朝的眸光看着地上鲜红不断往冰下渗透的血迹飘忽不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以生血为祭,催动了冰湖中雪莲生长...
李元朝猛地看向沈天师,沈天师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该如何做,陛下应该明白了吧。
李元朝瞳孔颤动,双拳渐渐开始握紧,闭上双眼复又睁开,下定决心一般转过身去吩咐身边的御林军统领:“去,找二十名军卫过来。”
如今的御林军统领是李元朝一句话提拔上来的,还以为皇帝重用他故而低声私下吩咐他做事,想也没多想,直接领命而去。
二十名御林军不知皇帝又要吩咐他们做什么事,整齐站在李元朝面前行礼,“陛....”
一个称呼还没说完,冷冽的杀气从几人颈间划过,眼前一片血雾弥漫,倒下的最后一刻他们才发现那些血是自己的。
沈天师收回手中的暗器,转过身来对李元朝微微一笑,“陛下,用他们的血来浇灌雪莲试试吧。”
一旁的御林军统领吓得跌坐在了冰面上,李元朝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按照天师吩咐的来做?”
统领连忙起身,颤抖着双手将众人拖至嫩芽鼓起的冰面上,机械地从脖颈的大动脉处榨干他们的鲜血浇灌在嫩芽之上。
嫩芽出淤泥而不染,多少污血喷溅在它身上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源源不断深入到四周的坚冰之中。
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就见那方才还拇指大小的嫩芽像是吸食了肥料一般迅速的抽出枝条,根茎蔓延向上达到一尺高,其间长出一个青色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