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不似北地那般严寒,春天也来得更早一些,李惊鸿每日卯时准时在院中练剑,从影龙卫中武功最弱的开始直到将月移逼退至墙角。
月移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主子,我瞧着您的武功怕是已恢复将近八成了吧,否则怎么能打得属下这般狼狈...”
李惊鸿收回剑,“我看是你近年以来越来越偷懒了,不在宫中无人盯着你自然日日松懈,若我今日不叫你起床陪我练剑还不知道你要睡到几时。”
二人撂下手中兵器,纪昀从院门处进来,“辰时了,主子该前往谷中看将士们练兵了。”
李惊鸿颔首,脚步却在院门口顿住,她沉吟片刻开口对纪昀道:“你们先去,我去看一眼崔祯,盯着他服了药再跟上你们。”
说罢,转身往另一处院落而去。
纪昀啧啧两声,笑道:“呵...还是放不下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啊。”
月移冷哼一声,“男人真是麻烦。”
...
西院幽静,湖边的一处小阁楼每日都能见到日出的第一缕阳光,最是适合养病,李惊鸿便是将崔祯安置在此处。
李惊鸿曲起指骨轻轻叩了三下门,“崔祯,你醒了吗?”
里面无人应答。
李惊鸿又轻叩了两下,“崔祯?”
她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人回应,干脆伸手将门推开,阁楼的一层是卧房,李惊鸿进去环视一周,并没有看见崔祯的人影,就连床上的被子也是整整齐齐的放着。
不在床上躺着...能去哪里?
“崔祯,你在吗?”李惊鸿提起裙摆往楼上走去,阁楼的二层是书房,也是平日里崔祯晒太阳的地方。
楼上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响动,李惊鸿心中一惊,连忙小跑着上去,“崔祯,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跃迈上楼梯,一阵微风袭来,青色的卷帘飞扬珠坠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崔祯就在露台的围栏边坐着,回头向她看来。
他一身素白长衫,清晨的光笼罩在他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病容,崔祯笑道:“我没事,反倒是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何要事?”
他嗓音依旧温和,李惊鸿松了一口气,“啊,没事就好,方才敲门你徐徐未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你喝药了没。”
崔祯伸出袖中素白的指尖轻轻指了指桌上空空的药碗,“已经喝下了,卯时起床后便想来此处看看日出。”
看到他喝了药李惊鸿粲然一笑,走到他身前帮他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好,不过我看此处风有些大,你坐一会儿便回去躺着吧。”
崔祯颔了颔首,抬眸道:“我无事,你不是还要去城外练兵吗,快去吧。”
“好。”李惊鸿见他无事便下楼去了,毕竟练兵不能迟到。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出了院子,崔祯才轻声开口:“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露台的围栏之外便有一道身影如闪电一般翻入阁楼内。
崔祯唤了他一声:“言叔。”
男人站起身,身材魁梧高大,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一直从眉心到鬓角,一袭黑衣背上背着大刀,携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言三朝手心上的灰尘吹了口气,“想不到见你一面竟然如此难,这院落之中藏有不少暗桩,更有隐秘的守卫来回行走,我避着他们费了不少时间。”
崔祯垂了垂眸子,“不知言叔来此,有何要事?”
他此前早已给远在宁州的杜兰泽去信一封告诉了她自己与李惊鸿将要抵达青州之事,可杜兰泽却一封信也未回,这可不像他母亲一贯的作风。
反倒是今日,言叔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他的消息,竟潜入了宅院中来寻他。
言三闭了闭眼,“逢时,你母亲她...被人带走了。”
崔祯闻言倏地抬眸,“言叔,你说什么?”
言三双目通红,大颗泪滴滚落在地,哽咽的开口:“还有你的两个幼弟,裴文生他真是畜生,他怎么敢!”
裴文生...
“难道你们隐居在此的事情被裴文生知道了?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崔祯双拳紧紧握起。
“几个月前,裴家的密探来青州似乎是在打探国师纪昀的下落,你知道的,你母亲是个爱看新鲜事的,替你去求过纪昀的纯阳丸...他们便顺着这条线,寻到了你母亲还有你的两个幼弟...西儿和冬儿还都是孩子啊...”言三声泪俱下,崔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么脆弱的时候。
“言叔...”
崔祯想要俯身去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也瘫软了。
“逢时,到底该怎么办啊,他们会怎么对你母亲,还有你的两个弟弟,他们...不会对两个孩子出手吧...”
崔祯睫毛轻颤,他不敢回答他,裴文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人能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