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下去,周奇仰着头嘶吼,“啊呃——”
门外,听到惨叫声的周忠三人心中骇然,刚想要进去就被门口的官兵阻止,“周大人,您这是...”
周忠忙道:“里面的人不能打,你们快让本官进去。”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等等,周大人,莫要为难小的们,这是在街上抓到作乱的流民,按律是要施以杖刑的,您找他有什么事,还是等他受完刑出来也不迟。”官兵道。
“啊——疼啊——别打我——”
里面的惨叫声一次比一次更撕心裂肺,周武已经急得满头是汗紧紧看着周忠等着他下决定。
周忠闭了闭眼,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
“里面的人...是本官的孙子。”
守在门口的官兵闻言愣在当场,一时间空气仿佛骤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衙门里的一声声凄惨的尖叫...
...
周奇在被打了十余杖之后才让人给抬出来,周忠见到他时已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抬担架的官兵们一个个都垂着头不敢看周忠与周武二人的脸。
实在是太尴尬了,谁能想到方才当街被摊贩老板暴打,裸着身子押送回来的小叫花子竟然是周尚书家的嫡孙呢...
周娴叫来一辆马车,叫官兵们将人抬进车里去,月光下,周奇的脸惨不忍睹,双颊肿成猪头不说还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如杂草一般纷乱,身上已经被盖上了周武的披风不至于赤裸着身子任人打量。
衙门口有不少迎来送往的行人,方才那一幕自然有人听到看到,私下悄悄议论着。
周忠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和县官交代完了相关事宜,便飞快上了马车并吩咐车夫快点回客栈。
他当了一辈子体面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颜面,如今颜面扫地,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出现在金陵。
马车走了之后,百姓们才开始放肆的谈论起来。
“那个被抓起来的闹事流民竟然是钦差大人家的孙子,刚才在街上就当着这几位大人的面挨了打,后来钦差大人就追到衙门来了。”
“怎么在街上没认出来,到了衙门里反倒认出来了?”
“你没看那人肿成那...那个样子,叫他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回了当初追着周奇满街跑的商贩耳朵里,他听闻周奇才打了十仗就被人走后门放出来了,心中气不过将此事告知了金陵商会。
金陵商会乃是金陵所有商户的联合,无论你是做什么买卖的,只要加入商会就受商会保护,在江南一带,连官府的人都要对商会留三分颜面。
好巧不巧,金陵商会的掌权人正是周妍的祖母张氏。
张氏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抿着,耳边是那布匹商贩的控诉声,“会长,那小子拿走了我一匹珍贵的云锦,那云锦分几块买都能卖好多钱呢,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人的孙子,那我的银子也该赔给我了吧。”
他起初听闻那小叫花子的真实身份时还有些畏惧,万一大官公报私仇找他麻烦怎么办,后来还是商会中的人提点他:“与其惴惴不安地等着他来找你麻烦,不如主动出击将此事上报给商会,上面的人总会给商会几分面子。”
赔偿要不要无所谓,先把自己“受害人”的身份立住了,才能寻求商会的庇佑。
张氏的心情格外愉悦,有什么比听到前夫家里倒霉、臭名远扬更开心的事呢?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向上扬起的嘴角,生怕失了会长的威严。
“会长,您笑什么啊,您可不能幸灾乐祸啊。”小贩不明白张氏微微勾起的唇角和染上笑意的眼睛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他倒霉会长很开心?
“呃...咳咳咳...”张氏连忙轻咳几声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这很难不笑的好吗?
张氏放下茶盏道:“我怎么会幸灾乐祸,你放心,我回头去衙门说一声,不过你也别想着能给你补偿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吧。”
小贩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连声道谢。
...
秦淮客栈,大夫拿着药箱从周奇的房中出来,对周忠等人施以一礼:
“公子的情况不太好,前胸被折断了两根肋骨,右腿处脱臼已经接上了,仔细养养半年之后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除了外伤,内脏也损伤严重,以后怕是只能吃一些流食了。”
听着大夫的话,周武差点晕了过去,若不是身后有管家扶着,就要跌倒在地上。
周忠亦是面色沉重,心中悔恨自己为何没在街上将人认出来,除了悔恨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埋怨。
埋怨周武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叫周奇来金陵,埋怨周娴为什么没看管好周奇,埋怨周奇给他丢脸...
最终周忠沉沉地叹了口气,“等他醒了之后就将他送到咸阳老宅去,派几个仆人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