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渡鸦出现在帐篷外的树梢上。
乔治安娜抬头看着它。
当他们在威尼斯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毕竟那个时代的人类航海已经使用螺旋桨,而非借助风帆作为动力了。
bora会将从意大利驶出的船吹向亚得里亚海的东海岸,而非意大利那一侧,这也导致了那些船只成为容易被海盗攻击的目标。
当她想要继续思考的时候,有一些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了。
从那个曾经属于西班牙商人的卧室窗户可以看到威尼斯的大运河,她曾透过它,看到日升、日落时威尼斯的风景。
她同样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黑色的头发在湿透了之后,粘在了过于苍白,近乎大理石一样的皮肤上。
在他身后是一副文艺复兴早期风格的壁画,很像波提切利的《春》,不过画的内容却是宙斯变化成鹰,抢走正在打猎的特洛伊王子加尼米德,当巨鹰俯冲下来时,猎犬在疯狂嘶叫,导师和护卫们惊恐冲过来试图阻止。
她其实很不明白房主为什么会选这个场景,如果只是享乐的话,他其实可以选择加尼米德在奥林匹斯山上为诸神斟酒的画面,那个职位原本是属于赫拉的女儿青春女神赫柏的。
这时她又想起了波提切利的《春》,以及画面上的北风之神,他鼓起了腮帮,像是马上要向他追逐的神吹出一道寒风,让脆弱的无法在寒冬绽放。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帐篷里,门口挂着暗紫色的天鹅绒,上面刺绣着各种卉的纹路,随着外面的风微微晃动。
也许……她想起了另一个可能。
特洛伊王子是“被迫”成为“斟酒侍从”的,老师和护卫们教他如何角斗、狩猎,将来和赫克托尔一样成为特洛伊的守护者或者是国王。
对于凡人来说,身处众神之列,永远不会衰老、死亡是一种福祉,但那对“别有所求”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永远不会停止的痛苦呢?
门楣上刻着拉丁文。
那些渡海而走的人,只换气候不改本性。
老国王对加尼米德用心栽培,却痛失爱子,作为补偿,宙斯派了自己的儿子赫耳墨斯,将两匹神马送给了特洛伊国王,这两匹马像风一样快,国王立刻忘了悲伤,驾驶着神马拉的战车在水面上驰骋起来。
男人的丧子之痛就那么简单可以被抚平么?
虽然不是她失去了儿子,但那种弥漫在心中的痛苦却让她清醒了一些。
那个华丽的帐篷一瞬间就和“山洞”没有区别了。
因为“柏拉图式爱情”,她一直都对柏拉图的思想没有兴趣,她更相信他老师苏格拉底说的,爱一个人就是想要拥有他的全部。
eros会带来混乱,而非秩序,在希腊神话中它是创世神之一,他们都是混沌之神的孩子。
血气会带来是非观,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贺拉斯赢得了决斗凯旋归来,却看到妹妹为了失去爱人而哭泣,一怒之下杀了她。罗马人却没有责备他,毕竟在城邦存亡的大事上,一个女人的得失有什么关系呢?
城邦与灵魂都是复杂的,血气设想的秩序世界里构成了对城邦绝对统一的限制,摧毁了灵魂的复杂性和城邦中的不同要素。
哪怕是贺拉斯的父亲也没有责怪儿子杀了女儿。
苏格拉底描述的正义是一种简单秩序,这种秩序由血气强加,由哲人王沉思,最终用于城邦的统治。
苏格拉底说:“我们把一切委托给城邦中最优秀的人物,他们对这类事物及重要性,不应该那么愚昧无知。”
但是苏格拉底忘了,人类知识的不完整性,他的弟子后来用了山洞的比喻,影子是山洞中人熟悉的世界,而走出山洞的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人们已经习惯了雅典娜帮助了阿尔戈斯英雄们获得了战争胜利,仿佛雅典娜是他们的守护神,可实际上特洛伊供奉着雅典娜,并且是特洛伊的保护神,只是因为金苹果而不再帮助特洛伊人。
在目睹了特洛伊被毁后,波塞冬问雅典娜“你为何那么喜怒无常,恨得过分,爱地随意?”
代表智慧的女神,应该是这样?
不是该优雅地行走在宁静湖畔?
血气与城邦的哲人们是对立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哲人们血气当有所限制。
其实宙斯与波吕斐摩斯有相似之处,他们对人类拿捏惯了,不同之处是独眼巨人拿起人类就吃,就像人是罐里的,哪怕他会发出尖叫。
按照阿庇安的记述,坎尼之战后汉尼拔得到了不少罗马俘虏,其中有元老院的,他让显贵的战俘们互相角斗,父与子、兄与弟,供阿非利加人欣赏,阿庇安称其为“傲慢的残酷”。
那么罗马人有没有想过,角斗场里的角斗士们也有可能是是父子、兄弟搏斗,供他们娱乐呢?
斯巴达克斯不愿意做罗马人的玩物,然后发动了奴隶起义。
但并非所有角斗士都参与了斯巴达克的起义,他们在角斗场中获得了荣耀,甚至是罗马女贵族的亲睐,仿佛是“冠军”的奖赏。
其实没有哪个存世资料能证明她的推测,那些因为衰老和疾病而被奴隶主转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