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集。
永宁伯张诚中军行辕大帐。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几乎已经到了飞鸟难入的地步。
帐门外,永宁伯的义子张明远披挂整齐地站立守卫着,他如今已经接替张成芳,成为永宁伯的中军官。
如今,更是连他都未能留在大帐内伺候,而是守卫在大帐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五步之内,由此可见大帐内正在商谈之事的机密程度。
…………
永宁伯行辕中军帐内。
“永宁伯,有所不知。”
大明兵部右侍郎张若麒脸上的笑意,已经悄然退去,换以十分谨慎的神情,小声接着说道:“愚兄我今番奉命前来,所为只为永宁伯您一句心里话。”
张诚闻言微微一愣,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兄长何出此言,你我之间,句句皆是心里话!”
张若麒心中一阵苦笑,暗道:“我咋就摊上这么一趟差事儿。”
但心里再苦,差事儿总还是要办,他端起身前案几上的酒盅,猛地一口喝干,轻声言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再遮掩了。”
张若麒全神注目着永宁伯,一字一顿地轻声道:“忠忱,你就说如果朝廷‘与奴议款’,你是支持,还是反对吧。”
张诚并不急于回答,他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张若麒,缓缓端起身前的酒盅,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便即放回……
张若麒可没有他的这等定力,见永宁伯久久不言,心中急切的他便又追问道:“忠忱,‘与奴议款’非你我可办之事。愚兄今日之所以有此一问,实乃受了本兵之意,还请永宁伯给一句心里话。”
他目光中满是期望地继续道:“不管是支持,亦或是反对,只要一句话,愚兄也好回京复命。”
“兄长,我只问一句,这是本兵之意,还是上面……”永宁伯张诚说着便将手指向上指了指。
张若麒自知如不全盘脱出,实难得到张诚的心里话,当下便即重重点了点头,道:“本兵也是奉了上面的意旨。”
“都有何人参与?”
“此事只在本兵一手运作,职方郎中马绍瑜已赴辽东,与建奴商谈具体细节,兵部除了本兵与马郎中,便只愚兄一人知悉。”
张若麒最后更是十分神秘地说道:“而外臣之中,则只永宁伯一人知悉此事。”
永宁伯闻听此言,心中便即明了,这是兵部尚书陈新甲来探自己的底呢。
不过在明面上,他张诚毕竟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人,即使他现在受封“永宁伯”的爵位,在品级上已经高过陈新甲许多,且作为“镇朔大将军”的他在实权上已经超出了陈新甲的控制。
但是出身的烙印却无法去除,他张诚无论将来取得多大的成功,朝臣们依然会认为他是陈新甲一系,毕竟是陈新甲一路培植提拔他起来的。
“本兵的意思,便是本伯的态度。”
看张诚这句话说得十分澎湃激昂,可张若麒总感觉不够托底,便又试探他道:“对‘议款’事,其间利弊,永宁伯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张诚笑了笑,面色平和地端起酒盅,举起与张若麒一同喝干,才道:“方今国力空虚,实难支撑两边作战,既是如此,真不如舍去些钱粮土地,使一方安宁,如此才好合力平灭流贼。”
“如此,内地各省方能安定下来,待年后,民力得以恢复,钱粮税收稳定下来,再一面调集兵马,一面操练新军,源源不断开赴战场,何愁外患不除,大明不能中兴啊!”
听了这段话后,张若麒才笑着说道:“如此……永宁伯是支持‘先除内忧,再绝外患’啦。”
“当然……”
话已说开,张诚也再无顾忌,便继续道:“内忧外患并存,朝廷无力共剿,若是二选一,自然‘先剿内,再攘外’。”
“如今建奴已成气候,非举国之力,实难与之相抗,而闯曹诸贼祸乱于内,无论兵马调集,还是粮草转运,皆受其所阻扰。不将其彻底剿除干净,又何谈全力攘外?”
“永宁伯之意,与今上、本兵甚合。可朝廷诸公却言,与奴议款,乃卖国之举……唉!”
张诚看着眼前的张若麒,十分郑重地说道:“此事非你我二人可决,亦非本兵之力可成,这成事之根源,归根结底,还在上面……”
张若麒摇了摇头,他并未亲耳听到崇祯皇帝言说议款之事,一切都是兵部尚书陈新甲向他传达,但在内心中他相信这绝非陈新甲一人的想法。
不过,现在听了张诚所言,看着他指向上面的那根手指,心中也泛起一丝疑虑……
“永宁伯,对此事可有何高见?”
张诚略作沉吟后,淡淡说了一句:“请贤兄转告本兵,‘结党未必营私’!”
“结党未必营私?”
“今上反对结党,是反对结党营私,反对结党抗命。”
张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张若麒接着轻轻说道:“然本兵不结党,虽受宠于今上,却将满朝文武放到了自己的对面,一旦遇事,又有几人会为本兵出言抗争?”
“本伯以为,‘议款’一事,必要时可使满朝文武公开议论,大家争他个天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