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官司,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诡异。 原告一方不断拿出所谓的人证物证,但道然这边明明拥有更多的证据,却完全没有拿出来跟人对质的意思,反而让包拯一个人在台前为道然辩解。 眼前这封匿名信,其实大可以将画舫的姑娘们请出来,有董小宛她们的证词,自然可以还道然一个清白。 包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道然清白的前提是,主审官是中立的。 包拯办过的桉件已经超过一百件,大部分麻烦在于证据收集,因为他办桉的时候,主审官一般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包拯只要能够将证据调查清楚,自然就能将人绳之于法。 但今天这场官司,很明显是有人联手构陷道然。 而主审官的表现,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有意针对道然。 这种情况下,提证据没有意义。 就以这封匿名信为例,就算将千灯河的所有姑娘都请出来为道然作证,主审官也可以说匿名信无法确定是谁写的,也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不敢当面指证道然的罪行。 只要他认定了这匿名信是真的,加上这个书生的证词,这就是人证物证,是可以直接结桉的。看起来很不合理,但这正是主审官的权力。 所以这个年代,只要官商勾结,谋财害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各地宗族只有抱团才能生存,否则一个县令就能让你家破人亡,而县令还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主审官有明显针对的情况下,想赢官司就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请出更高一级的官员来接管这件桉件,要么就只能将这些所谓证据全部证伪。 否则,只要证据存在,道然这边人证再多,沙黎树都可以直接定罪,或许罪不至死,但也能让道然被泼上污水。 因此,包拯完全不准备找证人来一场辩论,那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从证据本身出来,将对方的控诉打回去才能解决问题。 包拯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只要是假的,他一定能找到破绽。 那么,这封匿名信是假的吗? 包拯一字一句,仔细地将这封信看了几遍。 字迹娟秀,没有破绽;用词合理,也没有问题;用纸用墨也是常见的,这种墨汁很普通,而且只有一张纸,也没法对比墨汁变化。 书生对这封信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也很难从这里找到突破。 包拯只能换一个方向,问那书生说:“既然那位姑娘能将匿名信交给你,让你救她出苦海,那你们两个的感情一定很深,对吧?” “当然,草民与她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这些事情书生早已练的熟练,那是张嘴就来。 “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虽然不足一月,但我们是一见钟情。” “见过几次?” “这……次数太多了,记不清。” “在何处相见?” “在……在千灯河……庄园内,在……在庙会时……” 书生的话开始磕磕绊绊。 之前瞎编的剧情里面可没这么细节,幸好他是真的纠缠过千灯河的姑娘,只不过将纠缠变成两情相悦,倒也能应付得了。 包拯挑了几个会面细节询问,书生也是努力地回忆加瞎编,想尽办法来圆谎。 但突然包拯话锋一转,问道:“定情信物带在身上么?” “什么?” 书生有点反应不过来。 包拯继续追问:“相见这么多次,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难道没有送过定情信物吗?” “这……有的,当然有。” “拿出来。”包拯说。 “什么?” “定情信物难道不会带在身上?今天可是你为心上人申冤的大日子,定情信物不随身携带?” “这……草民放在家里了。” 书生的额头开始见汗,定情信物这个细节他还镇没想到。 他刚才应该咬牙说没送定情信物的,但包拯问得太快,刚刚还在问两人的会面细节,突然话锋一转就问起定情信物。 书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便顺着包拯的话说下去,结果现在骑虎难下了。 他都被那姑娘给拒绝了,哪来的定情信物。 现在硬着头皮撒谎,包拯就果断抓住了他的破绽。 “留在家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留在家里,那恐怕是比较大,不好带身上吧。” “是是是,太大了。” “女子送心仪男子的定情信物,比较大不好随身携带的,要么就是书画,又或者是纸伞之类的用品?” “是……是……” 书生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想起家里有一把还算好看的油纸伞,连忙说:“是纸伞。” “送的是纸伞啊,难道是你们花前月下之时,正好下雨,所以她才将纸伞送你作为定情信物?” “没错,当时,我们相约在雨中……” 书生正要继续瞎编,却突然怔住。 包拯看到他这个表情,毫不留情地说:“雨中啊,可是你们才认识一个月,京城最近这个月似乎未曾下过雨呢。” 书生冷汗直冒,如今已经是深秋快入冬的日子了,当然是许久不曾下雨。他只顾着编瞎话,哪里想到包拯会在这里坑他。 包拯之前提起书画和纸伞,这两种物品其实是带着陷阱的。书画有落款,能查到作者与创作日期,所以书生下意识就拒绝了。纸伞是家里常见的东西,随处可见,除非是名家匠心之作,否则纸伞说是谁的都行。 书生马上就想到了家里有纸伞符合定情信物的要求,便被包拯引导着将定情信物说成纸伞。 这样一来,他就落入陷阱之中了。 包拯不给这书生思考的机会,继续说:“不是碰巧下雨,她怎么会送你纸伞?难道说这纸伞独一无二,是她亲手做的?这也不对啊,就算是亲手所做,为何送现在用不到的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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