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的时候沈宵回来了,看到岑缨缨身上的泥土污渍,苦笑道“小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缨缨笑着“快点吃饭休息,下午还要干活。”
岑缨缨带着沈宵匆匆离开长安城后,跟随着无数逃离关中的百姓从潼关进入了司州,可是不等她们感慨司州没有胡人作乱,岁月静好,立刻就被士卒裹挟去了安邑县。
“奉白絮将军的命令,所有关中流民尽数征调进入安邑农庄”
裹挟她们的官兵这么说着,岑缨缨既不知道白絮将军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流民”,被士卒驱赶着进了安邑的农庄。
安邑农庄的管事凶狠地道“所有的人从此刻起成为农庄的社员,若有违抗农庄的命令杀无赦”
一群关中百姓欢喜无比,有人大声地叫着“我最喜欢农庄了”有人热泪盈眶“吾一生都在期盼农庄制,农庄制万岁”有人欢喜极了“我是光荣的社员了”
农庄管事脸色立刻缓和了“若真是如此那是最好。”
岑缨缨小心地举手“我不是关中百姓,我是去关中做生意的,正巧碰上了官兵,我能不能回家”
一群关中百姓看着岑缨缨,要是这个女子能够冒充商人逃出农庄,他们也可以。
农庄管事笑了“你真是倒霉啊。”他只看岑缨缨身上的气质就知道这个女子独立性极强,与豪门大阀中只会写诗画画的大小姐完全不同,但是他不会因此让岑缨缨离开。
农庄管事想了想,认真地道“你且在农庄住上一段时日”他看了看四周的关中百姓,分到安邑的关中百姓有大约四五千人,平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刻大战之际,他实在是无力多管四五千人的生活。“你就做个支队长吧,等平定了叛乱,你的马车和货物自然都会还你。”
岑缨缨的马车上只有一些米面,何来货物,她根本不关心这些身外之物,小心地问道“可是司州的胡人叛乱了”她不记得司州有很多胡人。
那农庄管事黑了脸“胡人是该死的卫瓘叛乱了”他不愿多说,谁知道这些人之中会不会有亲近卫瓘的人,他盯着一群关中百姓,道“天寒地冻,开春之前没有农活给你们干,你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修路”
其实此刻卫瓘进攻平阳郡,安邑县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给前线运输粮食、药材,抽调农庄士卒支援平阳郡,制作兵器、箭矢、造纸,但是这些事情遇到破坏都会产生重大损失,他不敢让关中百姓接手,宁可让这些百姓只负责修路,对他而言好歹是节省了一些人手。
农庄管事一走,热泪盈眶抢着加入农庄的关中百姓立刻翻脸。一个中年男子痛骂着“呸老子不是流民,老子有钱,要去洛阳享福的”若不是运气不好被官兵截住了,此刻说不定已经在洛阳买了房子吃香喝辣的了。
一个大妈愤愤不平“我家祖上是跟着汉高祖刘邦进入关中的大将,我可是大汉关中二十八重臣的后代,血统比那小子高贵了几百倍,凭什么在这里修路”如此尊贵的血统没有当大官已经是世人亏待她了,怎么能让她修路
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冷笑着“本公子学富五车,若不是朝廷奸人当道,本公子不愿意出仕,此刻早就位列三公了,哪里轮到一个小小的农庄管事对我指手画脚”
一个年轻的女子咬着嘴唇,看着纤细的手指满脸的委屈“修路我何以如此辱我”
一众关中百姓谁也没有把农庄管事看在眼中,自古以来关中就是最显贵的地方,世人皆以成为关中人为荣,西汉楼船将军杨仆因为老家差了关中几十里地,一生以关外人为耻,宁可捐献全部身家给皇帝也要迁移到关内去。这关中人之“贵”可见一斑。关外人见了高贵的关中人不但没有小心翼翼的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竟然对关中人指手画脚,真是人心不古啊。
但是高贵的关中人在出关之前就知道胡问静和贾充的地盘上到处都是违反人权违反财产权的集体农庄,也知道胡问静出身市井,野蛮不讲理,杀人如麻,一群高贵的讲理的关中人怎么可以与低贱的野蛮的胡问静的手下争执呢众人坚决地用智慧打败了胡问静的狗腿子,然后愉快地怒骂狗腿子。
有人挤到了岑缨缨的身边,道“掌柜,大家都是关中人,以后要好好照顾我们啊。”其他人反应极快,纷纷对着岑缨缨真诚地笑“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一定要互相帮手。”谁都不信岑缨缨是生意人,这世上哪有女掌柜,一定是为了逃出农庄胡说八道。
岑缨缨温和地笑着“听说集体农庄之内支队长和管事可以决定社员吃什么,可以决定社员每日干多少活,可以打死了社员”
一个中年大汉脸色大变,却豪迈地笑着,伸手去扯岑缨缨的手臂,嘴里道“小姑娘说笑呢,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可以如此生分,以后你就跟着大叔”
岑缨缨猛然一脚踢在那中年大汉的下阴,那中年大汉立刻缩成了虾米。
一群关中百姓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岑缨缨,脸上犹自带着亲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