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出发去五六十里外的邺城,结果下午的时候却有人突破松散的胡人包围进入了邯郸。
炜千对来人起初不怎么重视,那人叫沈微,是金渺的故旧,稍微沾了些亲戚关系,被金渺劝说之后第一时间投靠了胡问静,因此在长乐县谋了个官职。原本冲着金渺的面子或者都是魏郡的同僚,炜千理应对沈微客气一些的,但是此刻大战方起,炜千全部精神都放在了邯郸城外的胡人身上,唯恐中了什么诡计被破了城池,有空就站在泥土高墙之上眺望胡人的动静,哪有时间与同僚叙旧
但沈微直接在泥土高墙之上扯住了炜千“邺城官吏和门阀谋反”
炜千心中一凛,仔细看沈微,却见沈微的衣衫很是凌乱,发髻也乱了,原本的珠花不知道去了哪里,脚还在颤抖,似乎随时要倒下,显然是赶了几十里路而来。她急忙问道“何出此言”
沈微道“我在邺城看到了洛阳和邺城的门阀子弟与胡人的使者勾结”
沈微去邺城是办公的,邺城的粮食一直靠周围的县城,这大战将起,四周入安阳、长乐等县城更是不断地向邺城运输粮草,她按照公文押送一批粮草去邺城,但刚解送完毕,办完了手续,还来不及出城就发现胡人大军到了,于是被困在了邺城之内。她只能带着一群车夫心惊胆战地围观胡人与邺城士卒的交战,见胡人不怎么强攻,她心里就有些困惑,这可不是攻城之道,攻城讲究的是暴风骤雨的连续打击,哪有装模作样过家家的,这寒冷的冬季在野外吹西北风很舒服吗
沈家虽然是一个小门阀,但是身为门阀贵女,沈微从小就学习了无数的宅斗宫斗,对各种诡计有着天生的敏感,几乎一瞬间产生了怀疑,也不去接触邺城的官吏,只管混在人群中围观。这一日忽然看到数百衣衫华丽之人公然越过了泥土高墙进了邺城,沈微顿时吓住了,这些人若不是胡人的使者,她把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胡人的使者大摇大摆地进了邺城,邺城的官方恍若未知,这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沈微浑身发冷,死死的跟着那一群胡人的使者,见众人进了一个豪宅,沈微更加惊恐了,这邺城的集体农庄制度执行地太烂了,竟然会有豪门大阀存在她知道回凉是胡问静的老部下,资格未必就比金渺浅了,不可能背叛胡问静,那么这邺城的豪门大阀是怎么回事沈微只是脑子一转就猜到了真相,一定是邺城的官吏和门阀勾结,销毁了城内的人口户籍账册,掩盖了豪门大阀的痕迹,身为外来者的回凉被一群地头蛇耍了。
沈微心中几乎确定邺城的官府组织出了重大问题,心中叫苦不迭,悄悄地躲在一角不敢露面。
然后,沈微亲眼看见数百衣衫华丽之人将那百余胡人的使者送出了豪宅,送到了城门口,又送过了泥土高墙。沈微远远地看着那百余胡人使者果然进了胡人的营寨,心中怦怦跳,又仔细打量那邺城内的数百衣衫华丽之人,却见那数百人中好些人是邺城的豪门大阀子弟,更有一些人像是洛阳门阀中人,沈微确定无疑这邺城的官吏和门阀谋反了。
她急忙准备了饮食,艰难地熬到了夜深,然后避过邺城的士卒和胡人士卒的耳目,带着十几个车夫翻过了泥土高墙,命令几个车夫去安阳和长乐报信,自己带着剩余的人连夜赶往邯郸。
只是这五六十里的道路以及围着邯郸的胡人耽误了她不少时间,所以知道下午才终于进了邯郸,见到了炜千,只是这回凉已经出发去了邺城。
炜千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就确定回凉中了圈套,立刻开始调动兵马准备救人。邺城的公文中确实有上报见到了胡人的招降使者,但没有提到邺城还有数百个门阀中人存在
炜千率领骑兵匆匆出了邯郸,邯郸城外的胡人也不阻拦,任由她率军离开,但炜千紧赶慢赶依然迟了,只能救下被围困的回凉。
回凉怒极了“王八蛋啊”她一直在军队之中,对政务中的套路知道的少了,竟然被一群垃圾坑了,必须报仇她转头对一群步卒道“你们去安阳和长乐组织抵抗胡人南下,我回凉要杀回邺城”
炜千等人劝“无论如何且找个地方休息,你都在吐血了,再怎么逞强也有个限度。”
回凉忽然打了个颤,想到邺城的谋反,对邯郸也开始怀疑了,强龙不压地头蛇,邯郸的门阀是不是也玩了这一手若是邯郸也中计了,丢脸事小,影响大局就百死莫赎了。她斩钉截铁地道“其余人去长乐和安阳准备战斗,我与炜千回邯郸”
众人分成两路,回凉跟随着骑兵匆匆回了邯郸,远远地就看到胡人的大军依然懒洋洋地烤着篝火,心中却一点不敢放松,唯恐邯郸城内已经是血流成河或者埋伏了几百刀斧手。
数百人进了邯郸,一路走去神经都崩得紧紧的,但邯郸城内一切正常,守城的中央军士卒和农庄士卒对着众人招手“将军回来了”
回凉看着熟悉的面孔,心中一宽,然后立马下令彻查所有官吏的来历和农庄,炜千低声道“去县衙查看户籍”想要掩盖门阀必须改动户籍和地契,以前是没有想到有这种情况,如今有所防备仔细查看,多半可以看出笔迹的新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