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清河城。
某个街坊内,各家各宅内都有翻箱倒柜的声响,不时传出骂声和哭泣声。
某户人家内, 钱二眼睛发红, 不时用力地抽自己的嘴巴“打你这个不开眼的”家人一点都没有劝他的意思,忙着收拾行李,钱二媳妇对钱二大骂道“闭嘴快来帮把手”
钱二急急忙忙地过去抬樟木箱,这樟木箱是媳妇的陪嫁物, 上好的樟木做的, 防虫防蛀,老值钱了。钱二媳妇将一些衣衫塞入樟木箱,看看还有空位子,又取了几个陶瓷碗塞进了樟木箱, 用衣衫仔细地包裹住了, 确定不会磕着碰着, 嘴里说着“这几个碗都是新的,刚买的, 花了我两文钱呢。”
钱二的儿子跑过来“爹, 我的新鞋子呢”钱二的女儿在另一头叫着“爹,包裹老是散开”
钱二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匆忙间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带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心痛了一秒,然后想起左右不会带走,立刻将摔碎的茶杯抛在脑后。
钱大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见钱二还在收拾,气道“老二, 你怎么还没好快点”一转头看到了巨大的樟木箱,骂道“樟木箱不要了”钱二媳妇大声道“那是我的陪嫁”钱大顿足道“去塞外啊要走几千里呢,哪里扛得动樟木箱所有吃的都带上,衣服多带些,其余东西统统没用。”
钱二媳妇仔细一想,是这个理,又急急忙忙将樟木箱里的东西翻出来,想要扔掉几个陶瓷碗,又实在是舍不得,这是新的啊。
钱大跑出了钱二家,又急急忙忙向下一家跑,钱家在清河城内有七八户人家,所幸都住的不远,也就隔了两三个街坊。有人看到钱大跑过来,远远地就招呼“我们家都准备好了。”钱大看了一眼那户人家有一头小毛驴,心里就欢喜了几分“五叔好本事,竟然买了一头毛驴。”有这头毛驴在,长途跋涉立刻轻松了不少。
钱五叔心中很是得意,这头小毛驴是他去年买来的,原本打算养肥了卖掉的,不想时局变化,这头转手赚钱的小毛驴竟然成了救命的稻草。他咳嗽一声道“小二子呢。”钱大听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现在还没收拾好呢。”他愤怒钱二不是因为钱二还没有收拾好行李,而是因为钱二的愚蠢造成了家族的灾难。
在一个多月钱,司马越宣布将奉胡问静之命令北上讨伐胡人,愿意从者可追随大军一齐行动,清河城内立刻出现了两个极端不同的声音,门阀坚决跟随司马越向北出塞,而平民却大多打算留在清河迎接胡问静。
门阀中人的理由非常明确,司马越的集体农庄之下门阀还有一些人情讲,做个小管事小官员,至不济也是一个看仓库的轻松活计。若是胡问静入住清河,门阀中人除了种地教书还有其他活路吗清河城的门阀中人无法规劝司马越坚决抵抗胡问静,只能坚决地跟着司马越去塞外,什么田地、产业、根基统统没有性命重要。
平民百姓对投靠胡问静毫无抵触,胡问静严格执行农庄制他们现在就是农庄制啊,区别也不是很大,何苦跟着司马越跑到塞外去呢,且不说胡人是不是容易杀,只说远离家乡几千里就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说不定水土不服全家拉肚子嗝屁了呢,留在城里等待胡问静也没什么损失和风险。
钱家原本是有意跟随司马越去塞外的,钱家几个老头子对女人当皇帝,跪拜女官等等一万分的不满意“老子是堂堂男儿怎么可以跪拜女人女人算个鸟女人当皇帝一定会出妖孽留在这里等着被妖孽吃了吗”在几个老头子的极力主张之下,钱家都已经开始讨论什么时候跟随司马越去塞外了,听说司马越数万大军分批北上,前前后后需要许久,几乎每一日都有司马越的军队北上,想要跟随司马越的百姓只需要在北门口等着就是了。
但这个时候钱二跳了出来坚决反对“我管皇帝是谁皇帝是男是女与我有个关系东海王殿下当皇帝要纳税要种地,换个女皇帝就不纳税了我们这种小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见到县令老爷都是大福分了,皇帝是男是女真的与我们有关系这城里的人都去了塞外,城里的田地空出来了,房子铺子空出来了,很多人家里的上好家具放在那里没人要,只要我们不走,那些东西都是我们的。”钱二已经从北上的隔壁邻居家拿了一张上好的八仙桌,这张桌子起码值得两三百文钱呢,若是更多的人都走了,他还能找到多少好东西何必跑去塞外吃苦。
钱家的人被钱二的八仙桌说服了,北上的未来扑朔迷离,留下来捡田地是做不到的,但是捡大房子却几乎是肯定的,那些人家去了塞外之后是绝不会回来了,他们大可以直接霸占了留下的房子和家具,运气好整条街都是钱家的。
于是,这钱家就留了下来。
但是,这个选择放到如今一看简直是自寻死路。
钱大惊恐地看着四周,见没有外人盯着他,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胡陛下其实是妖魔转世,人吃的鸡鸭鱼肉对她没用,吃再多都不长力气,只有吃人肉才能恢复她的力量。”
钱五叔缓缓点头,这一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