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边月记事起,他就生活在7号区里。虽然生活清苦、偶尔会饿肚子,但只要想想办法,一般情况下总还能弄得到一点吃的。只不过,便宜的食物都来自于工厂,不论是蔬菜、肉类或是什么别的,一般都不怎么新鲜,经过处理之后、通通按照固定的比例调配好,能维持人体所需的最基础的营养,往往没什么口感,更谈不上味道之类的品质。
真正新鲜的、整块整块的肉,售价可都不便宜,据说在那些禽类和畜类被宰杀的时候,肉就已经被分成三六九等,连销路都是固定的。
小时候的胡边月,出于好奇,跑去看过一次杀猪,那场面令他印象深刻,好几天没睡好觉。
以至于在苏泰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嚎叫时,他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那管东西被关悦完完全全地挤进了苏泰的嘴里,在剧烈的动作中,有少许从苏泰的嘴角流了出来,胡边月看到了,是绿色的。
他不由得一愣,联想到了关悦的外号。
这……难道是芥末?
他抽了抽鼻子,隐约地,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清凉但又有些刺鼻醒脑的气味。
好家伙,整整一管芥末
,全挤到这家伙的嘴里去了?
关悦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像是在静坐或者发呆,但手却死死地捂着苏泰的嘴,根本不让他张嘴往外吐,更不允许他用嘴呼吸。这位不久前还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天师帮帮主,此刻脸色红得发紫,眼球骇人地往前凸着,像极了两颗被烫红的铁球,似乎都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
那种几乎要渗出血的红色从眼睛、鼻子顺着苏泰的皮肤往下蔓延,一直到脖子,苏泰的四肢抽搐着,手臂开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角度,姿势变得越来越扭曲。
原本就长得不怎么好看的苏泰,眼下这幅尊荣变得更加让人不适。胡边月和霍遥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既有困惑,又有些许担忧。
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在胡边月的脑中浮现出来:关悦之所以被叫做“芥末队长”,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用这种方式杀人吧?活活用芥末把敌人辣死?这手段虽然实现起来难度不小,但就像眼前这样,一旦实施了,看起来还真挺……
胡边月甚至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场面。
……
天师帮的其他人此时毫无斗志,除了少数几个一直
在观察地形,似乎是想趁机逃跑之外,剩下的都目光呆滞,对苏泰的情况并不关心。
这些人的确是天师帮的核心、精英,对于什么“五谷真人”的骗局,他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并不会因为杜天师的死而“信仰崩塌”——或者说,关于五谷真人的信仰并没有崩塌,但关于“杜天师死不了”的信仰却彻彻底底地崩了个一塌糊涂,也就没有了反抗的欲望。
关悦终于松开了手,苏泰吃力地用手去挠自己的脖子,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惹得野丫头都厌恶地松开了手,远远退到了一边。
“要是白菜还在的话,肯定会陪着老蛋和耗子进7号区,姓潘的就算耍花样,他也能保住耗子。”关悦盯着苏泰的脸,自顾自说着,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或者到底还有没有心思去听。
“要是他还在,也肯定能想出办法来,弄到几支药剂作为应急储备,那么豆腐也就不会死了。”
她说这句的时候,火腿已经从白虎六号里出来了,听到这浑身一颤,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害死了白菜。从我正式接手这支队伍以来,一共损失
了三名成员,都要算在你的头上。”关悦站起身来,抬头望着高耸的山崖,问道,“你知道白菜是怎么死的吗?”
苏泰已经完全答不出话了,整整一管芥末,辣得他的呼吸功能都暂停了,明明周围全都是新鲜空气,可任由他再怎么张大嘴巴、拼命用力,都吸不进半口。
“你当然不知道,”关悦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冷面,“你大概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话音刚落,冷面就向着苏泰冲了过去。
……
胡边月和霍遥跟这些人并没有太深的仇怨,也不像野丫头那样因为与关悦同仇敌忾而产生愤怒的情绪。对他俩而言,这就是一次荒野上再正常不过的交锋:你惦记我的东西,我挡了你的路,没法和平解决,打吧;至于打完之后,把好处一分,自己该干嘛就干嘛,不会再多耽搁一分一秒。
因此,眼下这种场面,他们只能在旁边看着。
冷面咬住了苏泰的手臂,不顾这个天师帮主接近窒息的惨呼声,拖着他往山坳的边缘跑去——冷面的身形比豹哥要大,经过强化的身体似乎力气也不俗,拖着这样一个人奔跑也显得游刃有余。
大概是不愿
意把目光过多地停留在苏泰的身上,霍遥突然小声问胡边月:“你刚才弄出来的全息影像,到底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