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冷草热虫”的存在,让胡边月对河谷地带有了更为具体的认知——遍地杀机,毫无道理,种种危险因素都藏在了人类目前无法驱散的迷雾之中。
他难以想象,在十多年前,这里会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货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足够让他看清楚外面掠过的一草一木,可这么长的一段路程,没有让他心头有过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自己真的是在这里出生的么?那从未出现在印象中的父亲和姐姐,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当年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到底是如何离开了这片凶险之地?从这里到7号区,那么广阔的荒野,几千里的路程,而胡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做到了许多常年在荒野上生存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胡边月的心底不由得一软。
可能是每天都有妹妹和同伴的陪伴,现在想起母亲的时候,他的愤怒和悲伤变少了,留下的情绪已经变成了非常纯粹的思念和感激。尤其是在听了岑寅那番话之后,他突然意识到,母亲虽然已经离去了,可是留给他的这十几年回忆,却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
珍宝。
想着这些,他有些出神了。
而原本睡着的小茹,这会儿却彻底清醒了过来。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听了萧恩的描述之后,不仅不害怕,反而还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继续听萧恩讲着河谷地带的各种光怪陆离之事。
到后来,萧恩把自认为最离奇的都讲完了,小茹便缠着他,指着窗外没见过的东西问个不停。这好奇的程度,简直像是被燕然给附体了一样。
胡边月起初还在纳闷,自己的妹妹怎么一进入河谷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直到萧恩累得口干舌燥、连卖弄奇闻的心思都没有了,小茹才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她已经适应了车辆的颠簸,在睡了一觉之后也摆脱了晕车的感觉,这会儿平稳地走到胡边月面前,小手直接伸到了胡边月胸前的口袋里。
胡边月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
口袋里装着的,是小茹送他的生日礼物。那个被叫做“小茹雷达”的仪器,就像屈平随身携带的“天问”一样,里面记录了许许多多荒野环境和生命体的信息——就算是生存经验再丰富的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稀奇古怪的类生命体特征都
记住,这样的设备可以说是一个随身百科全书,非常有用。
原来,自己的妹妹刚才问了那么多,是为了给“小茹雷达”补充信息。
胡边月原本就沉浸在那些有温度的回忆之中,这一下彻底被妹妹的举动所触动,竟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妹妹搂住,然后用下巴蹭了蹭小茹的脑袋。
小茹顿时被吓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是车队遭遇什么危险了,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直到过了片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才眨巴着眼睛用最小的声音问道:“哥哥,怎么了?”
胡边月松开她,将“小茹雷达”交到她的手上,笑道:“没事,谢谢妹妹。”
小茹那张不明所以的小包子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接过了仪器,跑回到了霍遥身边坐好,开始认真地摆弄起来。
四人一兽,在车厢里一时无言。
时间在引擎声中缓缓地流逝,车窗外的景色从山路变成了平地,又从平地再次变成山路。毫无规律的植物分布情况,让胡边月时不时生出一种眼前景色好像刚刚看过、又好像完全没看过的迷惑感,被这种感觉催生的困意渐渐侵袭到了他的大脑,两眼
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他即将睡去的时候,萧恩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诶?那个叫燕然的妹子,是不是喜欢屈平来着?”
车轮刚好在这一刻压在了一块石头上面,整个车厢顿时一震,胡边月的脑袋狠狠往下晃了一下,差点把脖子都给扯断了,人也当即清醒过来。
“什么?你说然然?”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揉捏着,“对啊!”
……
“唔……”萧恩点了点头,两只手却不停地比划着,然后便又摇起了头,“怪了……”
“怪了?”胡边月一头雾水,“什么怪了?”
“他俩。”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现在的萧恩惜字如金。
“谁俩?然然和屈平先生?”胡边月是真的很想把萧恩举起来、大头朝下,然后把他要说的话直接给倒出来,不过两人还没熟到可以这么闹的程度,他只能耐着性子提出疑问——还好意思说他俩奇怪?明明最奇怪的就是这个萧恩。
“你又算出什么了?”霍遥问道。
她已经知道了萧恩询问那两人生日的事。
“就是什么都算不出来,才觉得奇怪。”萧恩说道
,“因为那个屈平的命格很复杂,我就琢磨出一个新的办法来,把杂糅在一起的命格拆分开,就当做是好几个人,一个一个地算,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