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和我的关系。”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万若飞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会被胡边月听见,也就是说,这一定是她最为真实的心理活动。
因此,胡边月对这句话十分在意——从这句话里面,他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万若飞就是他的姐姐何思忆;可是,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因为双方所处的立场吗?
那,为什么,万若飞明明早已经通过“鬼草”芯片认出了自己的弟弟,却宁可交手为敌,都不肯与胡边月相认?
不能让人知道这层关系,也包括了胡边月自己?
还有她离开之前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
这又指的是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最后这一记手刀。
上次在科研中心,他们姐弟二人以伤换伤的那一下,可比这记手刀狠多了。
这两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量,让胡边月决定,这层关系要暂时隐瞒下来。他确信自己已经领会了万若飞的意思,也确信万若飞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不管她与宝源之间存在什么仇怨,起码她并不愿意与自己为敌。
萧恩并不知道这中间隐藏的波折,在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
移了话题:“你自己下山要办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胡边月一脸郁闷地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就是眼前这样”。
值得庆幸的是,当初他并没有跟萧恩和宝源提起太过关于身世的话题,只说下山是遵循母亲的遗愿,想找到某个特定的地方看上一看。
不然的话,他和万若飞的关系可就瞒不住了。
他可不希望眼下这已经足够糟糕的局面,彻底变成一摊让人陷进去就无法挣脱的泥沼。
为什么好消息的后面总是跟着坏消息?
胡边月禁不住问自己:如果让小茹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她会高兴吗?可如果让她知道,这个姐姐杀了她很喜欢的宝源大和尚呢?
……
被胡边月劝阻之后,萧恩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不甘心地又朝着山下的方向闯了几次,都受到了非常强力的阻拦。只要他的行动暴露出追赶万若飞的意图,这片树林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树木不仅会移动挡路,甚至开始通过位置的快速变换来攻击他。
而越来越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山里其它生命的注意,在此起彼伏的诡异嘶鸣声中,萧恩终于放弃,转过头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沉默着,连招呼都没跟胡
边月打一个。
气氛变得极其压抑,胡边月看了豹哥一眼,弯腰捡起了重剑,然后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右手上,试图将那三根被斩断的尖刺收回到原本的机械支架位置,却突然借着月光看到了尖刺被斩断的地方,挂着零星的红色。
是血。
这是他第二次让万若飞受伤。
联想起上一次的场景,胡边月隐约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规律,却暂时捕捉不到。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彻底静下心来思考,因为,除了万若飞的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非常值得他重视的事情。
“豹哥,刚才我听见了——”
“我知道,”心意相通的豹哥回应道,“虽然我只能听到你的思想,听不到别人的,但从你的念头里,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胡边月的心又一次“砰砰”地狂跳起来。
哪怕对这趟下山的结果做过无数种不同猜想,他都没有预想到还会有眼下这一重意外的收获。
正想发问,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萧恩突然开口说道:“沼泽载具成功了。”
“什么?”胡边月的注意力一时间没有跟上。
“沼泽载具,”萧恩重复了一遍,“霍遥去找我的时候,这东西已经通过了最极端的模
拟测试,你们可以开始规划突袭沼泽基地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到后来几乎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但胡边月还是听清了他最后一句:“这东西,当初还是老和尚设计出来的。”
……
在那间已经不再安全的安全屋里,萧恩曾经短暂地纠结过几分钟。
他既想要留下来、召集人手,看看有没有任何办法能挽救宝源的生命,甚至动了类似意识移植之类的心思;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先稳住局面,避免少室山出现恐慌;但最后,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顺着天花板上的通道,一路追了出来。
因为在被愤怒吞噬之前,他的理智告诉他,少室山现有的条件并不能完成意识移植这样的操作,何况也没有合适的移植对象——少室山没有意识容器这样的设备,他也不可能去抓一个活人过来给宝源换大脑。
所以,他只能带着报仇的念头追出来,把事情弄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