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胡边月和霍遥,还是燕然、岑寅与美食小队,所有人似乎都早已习惯了餐风露宿的日子。荒野上的寒冷、夜幕下的鸟鸣兽吼,都无法打扰他们的休息。
帐篷里变得安静了,燕然和岑寅也就放低了声音,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几乎每讲一件事情都能刷新对方的认知。不同的是,岑寅所描绘的安全区核心地带的科技与富足,让燕然心生向往,可燕然所说的那些街头巷尾的日常琐碎,却让岑寅越来越沉默。
“那些把你打伤的人,后来你报复回去了吗?”他问道。
燕然摇头。
看得出,她虽然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可内心深处仍有不甘。
“为什么?”岑寅不解。
在他看来,燕然绝对是整个队伍里最为快意恩仇的那一个,哪怕是当天晚上受的气,都得赶在23点59分之前给出了,拖到零点之后都得算她输。
燕然伸了个懒腰,解释道:“我们穷人的规则是,要么不打,要打就得打服了。在没把握把他们打服之前,就算我能赢一次,或者算计他们一回,又能怎么样呢?我得防着他们欺负我那些弟弟妹妹。
”
岑寅默然了。他的确听说过、也看见过安全区中穷人的生活,有像胡边月一家一样的,靠着司徒氏的救济收容来度过艰难时期;也有运气不好的,拿不到救济名额,只能在最底层的角落里,彼此争夺着少得可怜的生存物资。
但那始终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一眼而已,就像旧纪元古籍上的文本,又或者是娱乐影像中的故事,看过就忘了。
他甚至会有些嫌弃。以前,在他的眼中,这些人都是自甘堕落的——既然生存环境如此恶劣,那么努力从泥沼中爬出来不就行了?
可是,在荒野上,他见到了真实的沼泽,才知道深陷其中的人有多难挣脱。而燕然却又让他明白,即便是生活在这样世界里的人,也可以热血,可以有丰富的情感,可以自学成才、从零开始做出四条优秀的义肢。
可以很强大。
……
两人一直聊到了犯困,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有拌嘴。好在,离7号区已经不远了,等待钱老板消息的他们也不需要起早赶路,燕然并不担心自己会在开车的时候睡着。
不过,对胡边月和霍遥来说,赶往2号区的路
途却是一刻都不敢多做耽搁。
万若飞的提醒,让他们十分不安;不论是霍遥还是萧恩,都没有联络2号区的办法,他们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岑寅想办法盗用了卫星定位系统,这似乎并没有被汪司令的手下发现,但是,当他们的车彻底离开了河谷地带的范围之后,定位系统就失效了。越来越崎岖的地势,让胡边月被迫减慢了车速,在霍遥的指引下,他小心翼翼地从高低不平的山路中开着车穿梭。
路上最窄的地方,越野车的四个车轮甚至都没法同时着地。一向胆大的胡边月,也紧张得两手都是汗——这辆车可不像青龙五号那么结实,更何况车上还坐着自己的恋人和妹妹,他不敢有分毫的大意。
直到他们的车颠簸着、顺着不太像样子的路,攀上了一座马鞍形状的山峰,眼前突然就变了模样。
山峰的另一侧,不再是已经凋零了枝叶的杂乱树木,也没有了遮挡视线的巨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建立在盆地之中的建筑群,建筑群与外围的峭壁、山石之间,还隔着一圈足有几十米宽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用肉眼从高处向下看,
这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处沉寂了百年的漆黑火山口,正中间悬浮着一座庞大的飞行岛屿。
胡边月惊愕地从车上走下来,呆呆地看了半晌,完全说不出话来。凛冽的风在他耳边呼啸着,使他无法分辨那沟壑的地下是潜藏的水流、还是无底的深渊。
“这就是2号区?”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霍遥走到了他的旁边,两眼出神地点了点头,她也有好久没回来过了。
“这……”
胡边月又将整个建筑群仔细打量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进去?”
……
建筑群的底下,当然不是真正的飞行岛屿,但这整整一圈的沟壑边缘,并没有任何连通内外两侧的道路,也没看见类似4号区吊桥之类的设施。
再看看这四周高耸的山峰,似乎2号区的人就没打算离开那座飞行岛,更不打算走出这片盆地世界。
霍遥笑了,冲着胡边月扬了扬眉毛:“你猜,老萧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飞车?”
“飞车?”
胡边月一怔,然后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赶到菩提驿站的时候,两辆战车被萧恩带着稀里糊涂地就冲下山崖,直接飞进了峭壁对面的山洞里面,把所
有人都给摔得七荤八素,然后又经受了萧恩臭豆腐的精神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