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栖风书院,就不能租车夫。
谢言川打听了大概位置,扶着沈漾上车。
小谢公子单腿屈膝坐在车架前,手里的马鞭挥舞,倒也像模像样。
城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说的还是高家的事。
沈漾自己在车厢里坐着无聊,小姑娘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索性掀开帘子同谢言川坐在一块。
“谢言川,你冷不冷。”
小谢公子给她腾了点空闲,那张脸在阳光下透着温和,“不冷,一会就到了,慢点。”
道路两旁的树木凋零,狰狞的树干透露着枯黄。
风撩动沈漾的头发,她扭头看向旁边,“谢言川,开矿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那些摊贩说的万人坑,白骨累累。
那些学生明明只是想识文断字,或者打算日后考取功名,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们本该拥有一个前途的光明,却被一己私欲断送性命。
谢言川靠在身后的马车架子上,轻轻嗯了一声,“朝廷每年有开矿的固定名额,矿山危险,塌陷之后会把所有人埋进去。”
“但赔偿矿工的钱财也是最高的,军队要用武器,不开采就没办法打仗。”
谢家世代都是武将。
见惯了边疆的血雨腥风,谢言川的性子冷清。
沈漾有些好奇,“栖风书院的院长私贩武器,也是给军营吗。”
她确实不太懂。
谢言川余光辨认了一下方向,官道是拿青石铺的,双马道,还挺宽阔。
“不是,军营都是走专门的武器营,有些大户人家,或者朝廷官员,私养私兵,不敢大手笔的买兵器,就会同他们做生意。”
这些人不缺银子。
价格会比正规的还要贵上几分。
是以滋养了很多铤而走险的兵器贩子。
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军队打仗武器修补不过来。
也会联系这些兵器贩子先买着用。
栖风书院之所以被整治,并不单单因为私自开矿的问题。
少年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林太傅人在京城,手却伸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偏远乡镇。
明悟城的栖风书院只是开始,绝不是个例。
沈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会子马车拐进官道,远远的就看着一座占地宏伟的书院竖立在道路尽头。
两边的牌匾上浓墨重笔的四个大字,栖风书院。
这地界安静的很。
冬日里连鸟叫声都没有。
谢言川把马车停在路边,两个人徒步过去,越走近越能看到这其中的不对。
书院本来是传道解惑的地方。
栖风书院实在太金碧辉煌了。
三层高的小楼和正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沈漾仰起脖子,“要不是写了书院,我还以为是寺庙呢。”
他们就差在墙上写个佛了!
谢言川背着手,从一侧的楼梯往上,还没等到大门,就有两个穿着官兵衣服的衙役上前阻止。
“干嘛的。”
他们腰间挂着刀,眉眼不怒自威。
沈漾急忙解释,“不好意思,我们有朋友在栖风书院上学,这一直没回家,想过来看看来着。”
谢言川被她护在身后,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来找人的百姓实在太多,衙役不耐烦的摆摆手,“栖风书院已经封了,里边没人,去别的地方找吧。”
进不去。
沈漾从钱袋里掏了锭银子递过去,“大哥,天气这么冷你们也辛苦,权当买点茶水,您给指条明路,这别的地方是指——”
有钱财开道。
衙役本来不耐烦的脸色缓和许多,他顺手接过银子塞到袖口,“要真是特别好的朋友,就去后山看看,不过那边也封的差不多了。”
铁矿山稀有,朝廷势必充公。
把手的官兵只会比书院的还要多。
沈漾点头道谢,他俩也没纠缠,离开之前,顺着外墙往后看,竹林叶子落的精光。
竹竿密密麻麻挤在一块,连通行都很困难。
马儿站在路边安静的等着。
谢言川同沈漾并肩,“去后山吗。”
小姑娘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谢言川,“小谢公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谢言川歪了下脑袋,痞里痞气。
“叫来都来了。”
哦,那就是去。
后山不能坐马车,谢言川松开缰绳,好在提前做了两手准备,车厢里还有一套鞍子。
他利落的重新装好,翻身上马,沈漾乖乖伸出手,她近来身子养胖一些,但依旧很轻巧。
小姑娘藏在谢言川怀里,只露出一张水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