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的被骗过程倒也不算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大道至简。
最高端的骗局,往往只需要最拙劣的骗术。
便是姜萱之所以此前从几百里外的敬亭山前来,原本是为了给姜星火收尸的.族里没人愿意来嘛,总得落叶归根。
但姜星火又没死成,还给了她在诏狱讲课积攒的银钱。
几颗小金豆子,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散碎铜钱。
这些财物的价值嘛,对于朱高煦这种大明的顶级权贵来说,自然是不多的,九牛一毛都称不上。
而之所以朱高煦就给这点,倒真不是朱高煦对他的姜先生小抠,而是这是在诏狱里啊!
花钱的地方,除了贿赂狱卒采购些生活物品,吃好喝好,最多买点书籍和笔墨,还能有什么高昂花费呢?
而这些财物,本来就足够姜星火在诏狱里生活的舒舒服服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姜星火不是什么节俭的人,临死了对自己节俭什么呢?反正能花钱的地方都花了,可依旧剩下这些。
索性,除了自己留了一点诏狱额外的生活所需,其他都给了姜萱。
但朱高煦概念里的“不多”,放到普通百姓身上,那就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须知道,这时候还不是明朝中后期,美洲和日本的金银还没有大量流入,因此银价还是相当坚挺的,这一小袋财物,普通农民扣除各种开销,一辈子都攒不出来。
而结果就是,缺乏匹配认知的人,确实守不住财。
姜萱拿到这些钱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大手大脚的挥霍。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女,能想到的最大程度的挥霍,也不过是买上几十文钱的胭脂水粉,再买些布匹给娘和自己做两套新衣服罢了。
随后,这么多的钱,姜萱便想安安全全地带回家里,交给娘处置。
但问题就出在,姜萱是寄宿在宣城姜氏的一个远方叔爷家里的。
这位叔爷在鸿胪寺当差,也不是什么官,微末小吏罢了,但对于宣城地方的小家族来说,俨然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叔爷见打扮寒酸的姜萱买了顶新的布匹和水粉回家,素来奸猾的性子马上就觑出了门道。
旁敲侧击之下,哪怕姜萱嘴严,支支吾吾试图保守秘密,但还是被叔爷看出来,这是发财了。
再联想一下姜萱来此的目的,便晓得,这大约是死人财。
如此一来,叔爷自然动心。
至于什么辈分名声的,跟钱比起来算个屁?
而且,这般混迹了朝廷中枢多年的小吏,不留把柄地骗钱,办法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叔爷只是在“不经意间”提了几句新发行的大明国债的保值率,又炫耀了一下自己有门路拿到,姜萱出门的时候,自然知道引起了全城震动的大明国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百文,五年之后,变一百四十文!
朝廷担保,童叟无欺!
姜萱也打听到了,现在只有官员能认购,官员拿到手,也确实有急缺钱的人会私下转让。
这东西,涉及到了化肥工坊的分成,分成是按官员名册的,光有国债没用。
但这第一批国债,现在溢价也确实高,在黑市里炒的飞起。
譬如,第一批大明国债不是五年才能拿到一百四十文吗?
现在在黑市里,卖出去直接拿一百二十文!
而且对于官员来说,不影响化肥工坊的分成,只要强制认购了国债,就按人头分,你手里的国债卖不卖随你,跟朝廷有个屁关系,朝廷都节省一个月京官俸禄了。
而叔奶奶又在“不经意间”说闲话的时候讲起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谁家谁家的姑娘出远门被劫财劫色什么的,听得姜萱心惊胆战。
姜萱倒是不担心劫色,毕竟她也没什么色
走官道和正经的车马行,宣城敬亭山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在大明统治中枢的辐射范围内,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
姜萱担心的,自然是手里这么多财物,要是让人看见了,不是歹人也会升起歹心。
求安稳的姜萱自然倾向于保守理财,于是在几番思量下,跟叔爷询问起了大明国债的事情。
一开始,只是问问有没有渠道,靠不靠谱。
结果早有准备的叔爷,直接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态度,说这些都是十贯起售的,言下之意,就是压根不相信姜萱有这些钱。
姜萱本激,本想直接说出是姜星火给的,但她还算机敏,只说婶婶给的路上花销还剩点,想买一张。
叔爷说念在同族又是她长辈的份上,还真托人搞了一张。
姜萱了解了附近私下交易的坊市里有商人有门路,去询问、比对后,本想直接购买,但人家却不接待生客。
姜萱确定了真假便放下心来,想要把手里的财物换成保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