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小可,最终的目标也一定是他本人。
“国师,去查那几日前后内阁的轮值情况,还有是否真的黄信、金忠之间一点联系没有.”
李至刚的话语被姜星火打断了:“这些事情荣国公自然是会去查的,你再想想,那几天你还干了什么?”
李至刚沉思了几息,方才回忆道:“还上了一封奏疏。”
“什么奏疏?”
“太祖高皇帝忌日的,这是本职工作按照宋朝礼制,凡忌日于各佛殿诵经,设帝后位,百官行香。我建议陛下这次也应该依宋制,于天禧、大天界等五寺并朝天宫,令僧道诵经三昼夜。”
姜星火忽然问道:“怎么回复的?”
李至刚略作回忆后说道:“上日:子于父母,固当无所不用其心,但人君之孝与庶人不同。为人君者,奉天命为天下主,社稷所寄,生灵所依,但当谨身修德,深体天心,恪循成宪,为经国远漠,使内无奸邪,外无盗贼,宗社奠安,万民乐业,斯孝矣。如不能此,而惟务修斋通经,抑末矣。”
“这不是陛下回复的。”
这是废话,朱棣口头圣旨基本都是大白话,这种文绉绉的话语,当然不是朱棣亲自回复的。
而且,自从被姜星火普及了万有引力后,原本就不信天命的朱棣,现在更不信了,天天在宫里读《荀子》倒是勤快,刻苦研究圣王之道。
所以,这份奏疏,有些蹊跷。
再三确认后,见李至刚实在是想不起什么了,姜星火安慰他好好休息,便去了刑室。
“国师,要用刑吗?”
锦衣卫掌刑的小旗问道。
“不用。”
姜星火挥挥手屏退了众人,刑室里只剩下了他和黄信。
“黄御史这是受了刑?”
跟景清不一样,黄信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用右臂弹了弹囚服,说道:“一开始陈瑛指使纪纲把我抓起来,不过锦衣卫还真没对我用刑,这么大的案子是要走三法司会审的,陛下没点头,谁敢用刑?”
姜星火看了看对方骨折的左臂:“那这手臂?”
黄信给了他一个听起来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倒也合理的答案。
“李至刚误国,我欲殴之,隔着铁栅栏他躲得快,我便不慎把自己弄伤了。”
姜星火沉默了几息。
“那黄御史不打算殴我吗?”
黄信倒也坦然:“李至刚年纪大,你年纪轻,而且我手臂折了,便是暴起,也是徒增折辱,并无这个必要。”
姜星火看着这个很特殊的“敌人”,说道:
“黄御史倒是个刚直之人。”
黄信平淡地说道:“言官嘛国朝养士三十五载,总得有我这样的人或许我死的早几年,可陈瑛、纪纲,也不过酷吏鹰犬尔,以史为鉴,张汤、来俊臣这种人有什么好下场?威风几年,皇帝用不着了,就得以死来泄天下之愤了,你也一样。”
姜星火揣着手,笑着问道:
“我也是酷吏吗?”
黄信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酷吏,你是商鞅、王安石那般的人物,比之纪纲陈瑛,你的下场会更惨,变法失败了,皇帝怨你,你得死;变法成功了,皇帝怕你,你还得死。”
“那照着黄御史这般说,我便没个活路了?”姜星火看着对方,问道。
“当然有。”
姜星火跟唠家常一样,微微仰起头。
“说说。”
“你当相父,才有活路,还是弑君的相父。”
黄信哈哈大笑道:“就算你历经千难万险,把变法推行了下去,于国有大功,威望无双,陛下自觉时日无多的时候,也会带你走的。”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再结合最近永乐帝对于二皇子的态度,以及整个风暴里,从金忠到内阁,都隐约指向了大皇子的身影,很难不会心存顾虑。
变法即是证道,道心不坚,哪怕稍有瑕疵,都会眨眼间扩大为巨大的裂隙,而事实上,自打走上变法这条路,就注定了从上到下大多数人都会成为敌人,而原本的支持者,也极有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反目成仇。
心智不够强大的人,是走不了变法这条路的。
姜星火非但没有震惊,反而眉梢一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黄信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什么目的?”
“变法是变法,为什么我现在能获得的线索,都在刻意往立储之争上引?手段很巧妙,也很管用.毕竟变法的支持力量里,大皇子很关键,若是能除了李至刚,支开夏原吉,再让我与大皇子离心,确实在最高层就没什么力量了。”
只需要稍有庙堂斗争经验的人都知道,打蛇是要打七寸的,既然是斗争,哪能不瞅着敌人的薄弱之处打?
变法能掀起这么浩大的声势,自然离不开姜星火通过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