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退散而去, 一轮弯月缀于幽蓝的天空,秋夜风寒露重,草丛里偶尔有几声虫鸣声传来, 这一地有些安静。
雷霆过后,空气有潮湿之炁。
顾昭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江治睿大人额上的伤, 几步走了过去, 伸手抚过, 掌心附一层莹光。
不过瞬息时间, 那还涓涓流血的伤口便愈合了。
“多谢顾道长了。”江治睿摸了摸额头, 感叹方士神通, 他瞧了一眼前方。
雷霆之下,安山道长和堕心不复存在。
江治睿微微叹了口气。
看不透啊,功名利禄,长生之道, 就是千年前修行有成的道长都看不透, 可惜,着实可惜,也曾是名动天下的一方人物。
顾昭:“客气了。”
……
顾昭环顾了周围一眼, 此处山石陡峭,树木高耸, 此时清冷的月色落下,树木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我送你们一程吧。”
裴一清一行人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顾昭的好意也没有推辞。
顾昭送了裴一清和江治睿一行人一程, 直到带着他们走出了深山, 瞧到有人烟之处, 这才分别。
至于曲烟, 顾昭以炁化线,仔细的探看了一番,确定他的身体里没有邪物的存在,就也不再多做过问。
“风眠大哥,咱们也回去吧。”
顾昭转身招呼了孟风眠一声,孟风眠点了点头,两人一道朝祁北郡城的方向走去。
风炁起,吹动两人的衣袂,曲烟看着那要踏入鬼道的孟风眠,一句公子哽在喉间,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最后,瞧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他颇为颓然的垂下了头。
罢罢,他也没脸再叫三公子了,是他不信公子在先。
……
翌日,艳阳高照,清风徐徐的吹来。
顾昭走到柜台处,准备结账退房。
“你们这就要回去了啊。”郑泉面露不舍。
“嗯。”顾昭点头,笑道,“都说行船走马三分险,七不出,八不归,三六九利出行,今日是个好日子,打道回府正正好。”
郑泉看着顾昭眉眼弯弯的样子,倏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
“啊,对了,杏花妹子交代过我,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得和她说一声呢,你们等等啊。”
说完,他丢了手中的扫帚,顾昭还来不及拦住,郑泉已经撒丫子的朝阮杏花的家跑去了。
柜台处,郑掌柜摇摇头,“毛毛躁躁的。”
顾昭失笑。
……
祁北郡城,码头边。
秋风簌簌的吹来,吹皱了一汪的江水,日头的光落在上头,远远瞧去,就像是撒了碎银在江面上一般。
河岸边,阮杏花踮着脚,挥着帕子,目光瞧着江水上那顺风远去的大宝船,眼里都是不舍。
“杏花,咱们回去吧。”郑泉劝道,“码头边风大。”
“嗯,一会儿就回去。”阮杏花挥着手,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宝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曾经只是惊鸿一瞥时,她尚且能和阿奶笑着说要招这郎君进阮宅做上门女婿,此时真的上了心,反倒说不出口了。
不敢说出口,也舍不得说出口,那是她珍藏在心底的心意。
等她老了,成了头发花白的阿太,也许那个时候,她会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摇着蒲扇,白发苍苍的,笑着那豁口的牙,和她的小小孙女说道。
阿太年轻时候,曾经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性子好,模样也生得好……阿太好喜欢他哩!
……
宝船上。
“多好的姑娘啊。”潘寻龙抱着酒瓮子,看着码头的方向挥手。
末了,他低头嗅了嗅怀中的酒瓮子,又赞道,“手也巧,送咱们的酒水真是香。”
“顾昭啊——”
潘寻龙回过头,正待说什么时,目光落在前头甲板处,倏忽的一凝。
那儿,顾昭和孟风眠正在一道说着话,不知道孟风眠说了一句什么,顾昭侧过头笑了笑,孟风眠的目光落在顾昭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潘寻龙手中的酒瓮子差点打破了。
“平彦啊,平彦……家佑兄,家佑兄……”大事不好啦!
潘寻龙跌跌撞撞。
片刻后,他寻到赵家佑和卫平彦,三人在船室里,撩开窗棂的一点缝隙,偷偷的朝甲板上的顾昭和孟风眠看去。
末了,他们悄悄阖上窗棂,三人对视一眼,彼此从彼此的眼里都瞧到了惊叫。
不好啦!
他们靖州城的顾小昭,他真的要走错道,牵错缘分啦!
“不急不急,事情还能挽回,咱们按计划的来。”潘寻龙将双手往下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