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 风扯着野鬼哭嚎的号子吹来,孟风眠拖着一把黑背弯刀踉跄的往前走。 他脸上的神情麻木,暗红又腥臭的血滴顺着刀尖滴落, 在身后留下蜿蜒的痕迹。 红皮怪物掐着脖颈,瞪大了眼睛倒了下来,它的心口处破了个大洞,皮肉外翻,心口被震成了肉糜。 不远处, 一条长舌被人像扔肮脏之物一样丢在黄沙地上, 一阵风来,黄沙缠卷上红皮妖物的身子, 风过, 地上只剩一具森然白骨,不甘又诡谲。 下一瞬, 风沙中的血腥气却更加浓郁了。 ...... 手起刀落, 刀声铮铮, 锐利的刀芒晃过眼眸。 孟风眠再次抬眸,他手中奄奄一息的怪物被他随手往旁边一扔。 空气中, 暗红的血似乎染红了那双无情无波灰白的眼翳。 孟风眠继续往前走。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杀的第几只怪物了, 修罗道中没有时间,只有杀戮。 从一开始的生死搏斗,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原先,身为人魂的他是人人眼中的猎物,谁瞧到了都垂涎一番。 到现在,瞧见他的身影, 那些红皮绿皮, 光怪陆离之物已经会躲着他走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 他有些累了。 孟风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了一眼弯刀,将它往沙土中一捅一搅。 黄沙似活物一样,瞬间吞噬了刀身上头的血迹。 他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越是杀戮,他的心就越是冷漠。 修罗道,人妖神堕落之道,在此处只有杀戮才能存活,而沉溺杀戮,最后一样会变成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直到被黄沙吞噬。 每当孟风眠沉溺之时,神魂处便会感知到一股雷霆之力,它既是震慑,又是警醒。 雷霆过后,神魂得到温养。 “咚咚,咚咚,咚咚!” 孟风眠抬头朝虚无的黄沙之境看去,声音是从那儿传来的,修罗道中没有时间的概念,这声音有时停滞,却从来不曾真正的断过。 孟风眠欺身而上,刀尖抵着怪物的脖颈。 “你听到了吗?”许久未曾说话,他的声音嘶哑黯淡,就像是喉间卡了一把粗砂。 “什,什么?”怪物惧怕。 孟风眠: “咚咚,咚咚,咚咚!” 他难得的有些困惑,“像是在呼唤我。” 怪物眼里闪过惧意,“没,没有,我没有听到。” 孟风眠挽了个刀花,手一错,刀柄顶着怪物的胸膛处,将它击飞。 他迎着黄沙继续往前。 从一开始的忽视,到现在的上心,他一刻未曾停歇,继续往那黄沙浓雾中走去。 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扰人清净,又如此的……锲而不舍。 ...... 长南山,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花脸猫紧着时间吞吐了一番月华,它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大月亮,举起爪子搓了搓脸,准备收功。 这时,林子间窸窸窣窣的有动静传来,那是大尾巴的松鼠鼓胀着腮帮子,一边一个板栗果子,在老松柏树上吃得憨甜。 花脸猫抬头瞧见这一幕,圆圆亮亮的眼睛转了转。 哼!它不痛快了,这大尾巴的鼠类居然如此心情愉悦,真让喵不爽快! 想到这,花脸猫冲老松柏上捧板栗吃不停的大尾巴松鼠眦了龇牙,恶狠狠的喵了一声。 “喵!” 猫声凄厉,似小儿的啼哭,又似那不吉的哀嚎,惊起林间一片老鸹乱飞。 “呱-嘎嘎,呱嘎嘎!” 松鼠噎了噎,差点没有掉下树来。 花脸猫满足了,心情可算舒畅了! 它志得意满的甩了甩尾巴,月夜下,地上有两根细长的长尾影子摇摆,倏忽一下,花脸猫的影子消失在坟茔的墓碑前。 接着,这一地又响起了令人耳熟的咚咚声。 “咚咚,咚咚,咚咚!” 花脸猫锲而不舍的拍棺椁。 出来,你快出来! 我大哥卫蒙去哪里了! 你出来,你出来! 你给我说清楚,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老松柏树上,大尾巴的松鼠惊魂未定,它灵活的在树梢之间来回跳着。 “咕咕咕,咕咕咕!” 臭猫!臭猫! 可恶! 一时间,长南山这一片山脉的夜晚有了几分热闹。 ...... 玉溪镇,长宁街。 一场秋雨一场寒,入了秋,天气愈发的凉爽了。 这段时间,顾昭燃香寻穴,借了北斗七星的星力,替姑爹卫蒙寻了个好葬地,又替曲亦枫和王翘娘合棺。 这天夜里,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携手来向顾昭道谢。 王翘娘笑吟吟的递了个信笺过去,“顾小郎,给你。” “这是什么?”顾昭接过,不解的问道。 她打开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乔迁宴席的简帖。 顾昭看着上头那有两分熟悉的措辞,以及那写得格外清丽的簪花小楷。 只见墨字错落有致的落下,肥字有骨,瘦字有肉,格外的赏心悦目。 顾昭恍然,“啊,杜世浪那张简帖也是王娘子写的啊!” 顾昭一下便想起来了。 毕竟,她这辈子没有收到人的请帖,倒是第二次收到了鬼给的乔迁之喜简帖。 一时间,顾昭百感交集。 如此看来,她在人群中混得,不如在鬼中多矣。 王翘娘掩了掩口鼻,笑眯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是啊,翘娘那时怨愤冲天,不想用许家的供奉,饿肚子少银少金虽然不会死,但肚子和心里会难受……后来,我就摆了摊子,为街坊邻居们写信读信,赚点温饱。” “世浪的简帖也是我写的,我们是老街坊了,我就意思意思的收了一张大银,没有多收他的。” 毕竟,阴间的鬼也是阳间的人变的,不识字的鬼多着呢。 顾昭:...... 果然,读书识字还是有用的! 别的不说,自己有一技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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