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当空, 月亮倾泄下微薄的月光,地上如附一层凉水,阮家院子里种了一株桂花树,秋风吹过, 树摇影动, 丛桂绽放, 花香掠过这静谧的院子。 “到了, 这便是我阮家。” 在一处宅子前, 阮家虞开口, 数道黑雾绽开,倏忽的成了人形的鬼影。 顾昭和孟风眠顺着阮家虞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处沿街的宅子落在面前, 木板门已经阖上, 门楣上头挂了个老旧的牌匾,只见它是流云形状, 用黑色的墨字写着阮家果酿四个大字。 “竟然是这。”孟风眠低声。 顾昭意外,“大哥来过这?” “恩。”孟风眠点头, “前几日买果酿的地方,就是这一家店肆。” 他说着话,瞥了顾昭一眼。 顾昭诧异,“这是杏花的家?” 孟风眠再次点头。 旁边, 阮家虞也是意外的插话, 道。 “杏花?你们认得我那小小后辈?” 顾昭和孟风眠对视了一眼。 看来, 那阮家虞口中的后辈,就是那日在杏花旁边卖竹筐子的阿太了。 “有过一面之缘。”顾昭应了一声。 …… 顾昭和孟风眠准备进这阮宅。 六面绢丝灯的烛光明亮了一瞬, 橘色的光团笼罩过顾昭和孟风眠, 二人抬脚往前, 只见空气中有轻波漾开,此处的木板门形同虚设,不过一息之间,二人就在阮家的院子里了。 才进院子,便是桂花的香气掠过鼻尖,清幽绝尘,绵长细腻。 顾昭不免多看了这棵桂树一眼。 “你们瞧,我就说我那后辈怪得很,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该歇下了。”阮家虞叹了一声,忧心忡忡,“这会儿灯亮着,唉,她肯定又在照镜子了。” 顾昭看了过去,果然,正房的屋子灯烛亮着,一道影子倒映在窗纸上,它瞧过去像老者的影子,有些佝偻,有些瘦小,像一般做活忙碌的老人家一样,是干瘦干瘦的。 然而下一瞬,它好似丰盈了一些。 顾昭眼睛瞪大了些。 不是好似,影子确实是丰盈了一些,就似枯木逢春了一般。 “不好!”顾昭和孟风眠发齐齐出声。 下一瞬,此处风炁骤起,只见一道风炁从顾昭衣袖中袭出,与此同时,正房紧阖的木门被风炁击中,“砰”的一声打开了。 屋内的情形也落入了众人的眼里。 只见一位头发半黑半白的妇人面容惊惧慌张的回头,她的前面是一张梳妆台。 台面上摆了一面铜镜,铜镜前面有两根蜡烛,每根蜡烛上贴一个小人,蜡烛一长一短,长的靠近铜镜,短的紧随其后,在铜镜里看,两者的烛光位置正好重合。 重合的那一瞬,铜镜里的光团好似燃得愈发旺盛了。 与此同时,短的那根蜡烛火团倏忽的旺了旺,相对应的,长烛上的火却晦暗了一些。 “谁?你们是谁?”发色半黑半百的妇人慌得厉害,起身时还绊倒了圆凳。 “我还问你是谁呢!”阮家虞同样惊得厉害。 这妇人是谁? 怎么会在他的大后辈屋里? 顾昭没有说话,她掐了道法诀,只见一道元炁拢过,两根灯烛腾空,瞬间,由铜镜和八字小人建立起的链接便断了。 “还给我,你把这蜡烛还给我。” 阮彩凤一下便察觉到,自己体内不再有那盈盈生机涌来,她心下一急,猛地朝悬浮于半空的蜡烛扑去。 一道元炁凭空起,化作一个圆罩将阮彩凤禁锢在其中。 圆罩里,阮彩凤状若癫狂的要去扑半空中的蜡烛,好半晌,察觉自己出不去了,她这才停歇了动作,就这样半披半散着头发,阴狠又怨恨的盯着顾昭和孟风眠,末了,又瞥过如影团一样的众鬼。 被这样的眼神一看,陈厚财几个鬼都怕了怕,就见一个大影团将另一个小影团护在身后,那是吴东弟在护着他的新嫁娘。 “这,这是——她瞧得到我们?”阮家虞不解。 “恩,她施了邪法,此处炁息驳杂,是以,她隐隐能瞧到诸位。” 顾昭说着话,抬头看悬浮在半空中的蜡烛,再看圆罩中的里阮彩凤,眼里有沉重之色一闪而过。 …… “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后辈的屋里。” 阮家虞又惊又怒,这下也不咳了,大声的朝圆罩中的阮彩凤喊去,鬼音幽幢,应和着秋风的呼啸,似野鬼哀嚎的调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你说的后辈了。”阮彩凤没有开口,顾昭应道。 “什么?”阮家虞惊得厉害。 顾昭瞧着半空中的两根蜡烛:“这是偷寿的邪法。” “偷寿?” 听到这话,阮家虞犹如一团黑雾,猛地蹿到圆罩之前,黑雾中,他那鬼眼紧紧的盯着阮彩凤,上下打量。 阮彩凤阴狠的回瞪了回来。 “是我的大后辈。”阮家虞失魂落魄,“没错没错,这眉,这眼睛,这鼻子……就是我那大后辈的样子。” “是她年轻一些时候的样子!” 阮家虞的瞧着那半空中悬浮的蜡烛,只见每一根蜡烛的前头都贴了一张小人的剪纸,上头有用朱砂写下的生辰八字。 偷寿,那偷的又是谁的寿? 该不是—— 阮家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昭和孟风眠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所想,抬脚走到屋外,视线落在东厢房,与此同时,只听东厢房里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下一瞬,只听女子尖锐的叫声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脸——怎么回事?我的身子怎么不对劲了?” 那是杏花的声音。 “是小小后辈。”阮家虞呆住了。 顾昭和孟风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了不忍。 被偷了寿命可怜,被至亲之人偷了寿命,更是可怜。 …… 门“吱呀”一声打开,阮杏花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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