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你是不是对他的误会太大了?”
宋娇娇不赞同地看着曹大锤。
“斧头帮这次这么快落网,证据一大部分都是郑筠心提供给我的,由此可见,他跟斧头帮的那些人,绝不是一丘之貉。”
“不行,我不同意!跟这种以色侍人的兔爷共事,我想想就难受。”
曹大锤浑身上下都是抵触。
宋娇娇轻抬眼帘,“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曹大锤陡然一愣。
宋娇娇眼睛大而黑亮,十分有神采,平日里因为爱笑,会显得几分娇憨,很能拉近跟人之间的距离,让人忍不住同她亲近。
但易接触,并不代表她是没脾气的好性子。
尤其此时,她冷着一张俏脸,眼角眉梢具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连曹大锤这个见多识广的汉子,都被她震慑住了。
半响,他深深地低下了头,“夫人,刚才是我觊觎了。”
“开个玩笑而已,曹师傅不要当真,以后你们还要一起共事,要是心里有什么疙瘩的话,尽早调整过来吧。”
宋娇娇展颜一笑,犹如寒冰融化,春暖花开,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锋锐,是幻觉。
但只有后背冷汗连连的曹大锤知道,这个身娇体软,瞧着十分好欺负的东家,刚才那一瞬间的威势,根本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而且收放自如,更令人心惊。
看来真的是他这段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都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敢挑战宋娇娇的权威,没看到陆家上上下下都听她的嘛,以后要是还想在陆家待下去,他得时刻紧绷着点。
外面的争执声传进屋子里。
床上的郑筠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脆弱。
摸脉的老大夫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待瞧见少年满身的伤痕,饶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他,都生出几分心软。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允不允许。”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纠结这些身外之事,还是太年轻啊。
老大夫叹了口气,拿着写好的药方走了出去。
郑筠心落寞地垂下眼帘,周身被浓郁的阴霾覆盖,而距离他不远处,一束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明明那么近,却永远都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他双眼黯淡地看着那束光,直到听见外面母亲的呼唤,眼睛里才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娘该喝药了。
他拖着病疴沉沉的身体,动作十分缓慢地往堂屋走去。
堂屋,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床,满脸怒容。
她看不到郑筠心的伤腿,也看不到药碗里的孝心,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番话。
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委身给了男人?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你给我跪下!”
“娘……”
“我不是你娘!”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娘她……知道了。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小教你仁义礼智信,望你成龙,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期望的?!”
亲生母亲句句泣血般的诘责,如同一支又一支锋利的冷箭,将郑筠心戳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跪在地上,满心绝望。
他可以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也可以忍受旁人对他的白眼,独独接受不了唯一的亲人,对他的失望跟蔑视。
郑母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喘了一口气,突然端起一旁的药碗,“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热烫的汤药飞洒过来,很快将郑筠心的脸烫的通红,额角还被搪瓷磕出一个血窟窿,鲜红的血,覆盖着红褐色的汤药,顺着少年过于精致漂亮的脸庞滑下。
宋娇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怒火几乎是瞬间就席卷了全身。
她猛的将少年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冷沉的目光径直射向床上的郑母。
“你身为一个母亲,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你知道他从十二岁开始,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你,日子过得有多难吗?你不知道!
你沉湎于丈夫去世的悲痛,只拿他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消遣!想起来了就逗弄一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对他严厉,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而他却为了你的安危,忍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你以为你高昂的医药费是哪来的?你看看他身上的伤,你还能说得出口那些话吗!”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小兽般的呜鸣。
宋娇娇垂眸,见漂亮的少年郎,蜷缩在阴暗里,整个人难过的仿佛要碎了。
他眼角晶莹的泪,在某一瞬间,让宋娇娇心头跟针刺了一样。
控制不住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