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嘴就是个移动的大喇叭,扯着嗓门喊,声音大的能把人耳膜震碎。
这一会功夫,大半个村的人都被她吆喝了过来。
人越多,张巧嘴就越嚣张,嚎的更起劲不说,还冲着宋娇娇得意的笑。
宋娇娇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真是烦死不好好说话解决问题,上来就唱戏的人了,又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她家平安也吃亏了好吧,今早刚换的新衣服,还没穿热乎就弄脏了,她还没找人评理呢。
“闭嘴!”
她将马扎往地上重重一摔。
这一声娇斥一下子把众人唬住了。
她目光往聚在一起的那几个男孩子身上看去,“你们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个跟陆平安关系好的男孩站了出来,“是王顺溜抢了平安占好的位!”
“你放屁!”王顺溜梗着脖子探出头反驳,转眼对上陆平安如狼崽子的眼神,吓到他立刻缩回亲娘的翅膀底下,声音也跟着低了好几度,“我过来的时候,陆平安根本没在位上,没主的位我凭什么不能占?”
“大骗纸,”这时有个拖着长鼻涕的更小的男孩子,挣扎着从家人怀里下来,晃晃悠悠地拱到众人面前,“平安哥,撒尿去了,我看着位。”
他奶声奶气,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利索,王顺溜根本不把这小鬼放在眼里,鼻孔朝天,不服气道:“你说在就在啊,上边又没写陆平安的名字,有本事你喊它一声,看它应不应你。”
小男孩气坏了,直接撅起腚,露出两片红彤彤的屁股蛋,大声控诉,“是你抢,还踢我。”
看着屁股蛋上的鞋印子,众人看着张巧嘴母子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人家还穿着开裆裤呢,就对人家动手,要不要脸了,活该被打,也好意思倒打一耙。
宋娇娇皮笑肉不笑,“巧嘴婶子,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儿子也应该跟我家平安还有小毛蛋道歉了吧?”
小毛蛋的妈也不是好惹的,她头上生了四个闺女,好不容易有了一根独苗苗,全家人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平时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张巧嘴家的混小子,上来就没轻没重踹她儿子的屁股,万一踹偏了呢?万一踹到最重要的那地方了呢?
“巧嘴啊,你儿子今年都14了吧,也该懂事了,按理说要是在古代,都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能被陆家小子摁在地上揍,人家今年还不到七岁吧?”
张巧嘴被嘲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再瞅瞅缩在她怀里,被欺负了只知道哭的儿子,更觉得丢脸,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照着王顺溜胳膊里侧最柔软的地方,狠狠一掐,“哭哭哭,架都打输了,还有脸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王顺溜嗷了一嗓子,蹿的老高,跟泥潭里的泥鳅一样,四处躲着自家老娘的黑手,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刚要发火,结果对上的是自家亲爹黑沉沉的脸,吓得他立刻缩着脖子,又躲回了张巧嘴后边,“娘……”
张巧嘴刚要再掐他,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一抬头,对上的是自家男人王建军不耐烦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尾,向来疼爱她的丈夫,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是错觉吧。
王建军收回视线,脸上又摆出一贯的儒雅稳重,朝着身后说:“老支书您请。”
德高望重的老支书过来,众人纷纷让路,小孩子之间的龌龊,也不值当拿到爷们面前折腾,几人随意坐下。
老支书吹了吹话筒,话筒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随后清了清嗓子,正式进入正题,“今天让大家过来,是有三件好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事,咱们王家村下来了三个知青返乡的名额。”
知青可以返乡了?
他们终于能返乡了?
十几个知青,听到老支书的话,先是不敢置信,随后直接炸了锅,一个个兴奋地跳了起来,拥抱,呐喊,欢呼,更有甚者捂着脸哭嚎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会把一腔热血,葬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没想到居然还有回家的机会,让他们如何不激动,不欣喜若狂。
知青们蜡黄的小脸,都洋溢着兴奋的喜色,村里人却表情平平,毕竟跟他们没太大关系,不过回城也好,知青都能回去才好呢,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年年得靠大队拨粮食支援。
老支书眼睛里也隐隐浮现水光,抬手往下压了压,知青们立刻懂事的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满是希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支书看,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
“回城的名单,会由大队支部根据你们平时的表现决定,再送到公社,三日后公示。至于这第二件事……”
他卖了个关子,声音里都是愉悦,“想必你们应该能猜出点苗头,咱们今年的小麦大丰产,先进村的荣誉志在必得!”
昨天他去公社里开会,十几年了,头一次,公社的领导对他们王家村大力赞扬,甚至想把他们村打造成先进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