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两个小的继续在院子里玩,赵沛自己进屋,就见秦放鹤和孔姿清似笑非笑坐在窗边软榻上,也不知听了多久了。
气氛稍显尴尬。
之前赵沛也跟孔姿清闹过不痛快,可如今孔姿清病了,外头多少人都借机来探望,他若不来,总说不过去。
“坐吧。”
都不是头回认识,孔姿清随意一摆手,命人上茶。
看见秦放鹤,赵沛多少有点不自在。
可一想到刚才在外面跟两个小崽子的对话,这点不自在又迅速转为另一种情绪。
有你这么在背后对小孩子拱火的大人吗?
谁也没先开口,室内的沉默诡异地蔓延。
“噔噔噔。”
阿嫖突然扒着门框,从外面探进脑袋来,冲里面三个大人“嘿嘿嘿”。
赵沛:“……”
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放鹤冲女儿抬抬下巴,轻飘飘道:“莫要强求,玩儿去吧。”
阿嫖哦了声,又瞅了赵沛一眼,果然玩儿去了。
赵沛:“……”
他实在忍不得,“当初我说那话,确实发自真心。”
秦放鹤用跟阿嫖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哦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当初”发自真心,那现在呢?
骗小孩儿!
孔姿清只垂眸点茶,专心得不得了,好像那点茶粉组成的图案比什么都好看。
“只是当时没想到,做官了之后会这样忙……”赵沛叹道。
是真的很忙,有时遇到下面递上来的棘手的案子,大理寺上下一连几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别说教朋友家的孩子了,就连他自己的崽子,都腾不出空来,还是老家送来的武师父。
“我懂,”秦放鹤起身从孔姿清那边拿了点好的茶来,漫不经心道,“阿嫖也懂。”
他越云淡风轻,就越流露出一种近乎“纵容”的姿态,仿佛赵沛是个不懂事的胡闹的孩童,不管他说什么,大人们都会“是是是”“好好好”。
赵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懂个鸟甚!”
此言一出,一直没吱声的孔姿清就噗嗤笑开了,秦放鹤眼底也泛起笑意。
赵沛一怔,回过神来,意识到又被这俩人连手捉弄了,也是无奈,摇头失笑。
笑过之后,最初那点尴尬也散去大半,虽不敢说一如往昔,至少没绷着了。
见孔姿清还有心思点茶,便知无大碍,赵沛随意问候几句,便接了点茶。
孩子们的笑声伴着清冽的梅花香,一阵阵飘入室内,赵沛啜了口茶汤,缓缓吐了口气,“都这么大了啊……”
当年初见时,秦子归自己还满脸孩气,如今女儿都会耍心眼儿了,果然岁月不饶人呐。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赵沛忍不住再次强调自己并非故意哄骗小孩。
一个
人平时越是守信,就越受不了这类指责。
孔姿清:“……()”
感情你还没过去这道坎儿啊!
秦放鹤忍笑道:好不好的,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胡乱干涉。()”
赵沛没好气白他一眼。
什么有自己的想法,还不都是你教的?
却听秦放鹤又道:“不过话赶话说到这儿,说不得要央你帮忙寻一个人品端正可靠的女师父。”
赵沛一怔,“你让我找?”
秦放鹤十分坦荡,“我与无疑皆不长于此道,难不成放着一个你不问,还去求不认识的旁人?”
人品可靠的武师少,女性武师就更少了,若让他们这些文官找,还真不知从哪里下手。
顿了顿,他又幽幽道:“况且当初……”
“罢了罢了!”赵沛赶紧摆手。
况且当初还是我自己夸下海口。
秦放鹤如此坦率,反倒叫赵沛浑身不自在起来,既有被委托事务的感慨,又有一点细微的,对过往矛盾的内疚。
秦放鹤见了他的神色变换,不禁暗自喟叹,这就是赵沛,赵慕白。
相较理性,其实他心中的感性成分更多一点,作为一名现任官员,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最珍贵的品质,也是最大的弱点。
赵沛家中武官居多,难免跟地方上的武装势力打交道,这事儿找他还真是找对了。
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他还真就从记忆中扒拉出个人来。
说是昔年他爹在外头任职时,曾跟当地镖局合作过,那镖局原本是夫妻店,后来男的死了,女的也趁势金盆洗手,不干了。
“她的本事或许还在那没了的男人之上,飒爽果断不逊儿郎,使得一手好棍法,只是痴情些……前两年我还听人说起她,因如今镖局散了,也不好坐吃山空,倒是带着女儿四处游荡,有时也重操旧业,帮人护送随行,有时也去与人做馆……”
说起此人,赵沛还有些唏嘘,“粗粗一算,她如今也得四十多岁了,女孩儿也要二十岁,颇有其父母风范。”
秦放鹤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到了这个年纪,比起继续居无定所四处游荡,那位女镖师肯定更倾向于稳定下来,好歹也给自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