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时兴的。因年岁久了,许多地方磨了毛边,瞧着实在不大气派,卢实和下头的弟子们分明进了不少新鲜花样的好料子,可他却仍是不换。
听了这话,卢实便浑不在意地笑道:“父亲忒冤枉我了,我远在京城,与他们相隔何止千里?中间有无书信往来,您老也不是不清楚,怎么就怪到我头上。”
卢芳枝哼了声,咔嚓一下剪掉一条斜枝,微微直起腰,从小眼镜上方斜他一眼,“你是没说,可这世上的许多事,非要靠嘴巴说出来才行么?”
卢实没有反驳,可瞧着眉眼神色,俨然不服。
卢芳枝继续低头摆弄那盆花,“若非你北上时千般不甘心,万般不情愿,流露出这个意思给他们,他们怎可冒着杀头的干系使绊子?”
很多事根本不必他们亲自动手,也不必刻意吩咐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叫人心领神会,成为驱使他们的动力。
到头来,这笔账还不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话说到这份上,卢实也没什么可以瞒的了,“父亲,别光说我,难道您就甘心吗?福建两广难不成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好所在?我这些年在那些鬼地方可谓呕心沥血,受尽了辛苦折磨,为朝廷做了这样多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上呢,他老人家一句话就把我调过来!到头来落了一场空!我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叫一场空?”卢芳枝皱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是朝廷命官,为国效力乃职责所在,岂容你挑三拣四!况且陛下不是安排你去了五军都督府?还有什么不知足。”
“知足?”卢实怒极反笑,“父亲,这话您拿来糊弄糊弄
() 外面人也就罢了,你我父子骨肉相连,现在又是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说私密话,还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他有些激动道:五军都督府,呸!说的好听,口口声声什么日后对海外用兵,叫我去掌管水军,也是一脉相承,来日自有立功的机会。可父亲,如今海军舰队还没影呢,枪炮也未造成,对外用的哪门子兵,往哪儿用兵去?!高丽还是倭国,还是什么马来暹罗?即便日后真有用兵的时候,少说也得五六年之后了,待到那时,我少说也待了两届,任期已满,自然要调动,还不知往哪个犄角旮旯去呢,难道眼睁睁坐以待毙不成!?()_[(()”
摆明了就是摘果子去了。
又要用他们,又怕用他们,这算什么?
“我兢兢业业那么多年,”卢实嗤笑,“如今却遭卸磨杀驴,叫全天下的都看我的笑话,父亲,我何错之有?忍?我忍不了!”
卢芳枝喝道:“忍不了也得忍,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朝廷,身为人臣,就得忍着!”
如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位,可不是会受胁迫的性子。
不忍,难不成你想造反?
卢实缓了缓神,额头上青筋暴起,磨了磨牙,“这也就算了,偏我前脚才走,后脚他们就调了苗瑞去任什么云贵总督,只差没打到门上来了,摆明了是要辖制我的人!”
卢芳枝听了,一语不发。
“父亲!”卢实沉声道,“孩儿在那里经营多年,一番心血岂能拱手于人?若再不行动,南方天下都是他董春的了!来日岂有我们父子喘息之地?”
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他才是监船御史的最佳人选,他一走,许多人许多事,就有些弹压不住,故而不顺。
原本他一个人就能处理的,如今却需要三个四个甚至五个人来办,陛下也能看得出来,但偏偏不改,为什么?摆明了就是想打压他们爷俩。
欺人太甚。
卢芳枝当然不甘心,不然以他的老谋深算,不可能在儿子调回来的时候不特意嘱咐。
既然没有嘱咐,就是默许了他任意施为。
只是这些小辈们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手段也有些过于粗糙。
陛下为什么放心把苗瑞调过去?就是防着这一手,知道他们派系天然对立,不可能收买,且此人杀伐决断……
这么一闹……南方说不得要大动。
“你马上给那边去信,叫他们不要有动作,”卢芳枝道:“沾过手的,立刻摘干净,无论苗瑞说什么一律配合。”
陛下的旨意已经发了,那苗瑞就算得了尚方宝剑,无人可挡。谁若在这会儿不知死活,只有死。
卢实看了他一眼,“……我已打发人去了。”
苗瑞的折子今天刚上不假,但造船厂的事却是早就有苗头了,那边的人见势不妙,一早就密信过来。
卢实猜到苗瑞会有大动作,陛下大约也会支持,所以一早就安排下去了。
如此一来,便是地方新任官员执行不力,把关不严,至于下面的人配合不配合嘛,都与他无关了。
“哼,”卢芳枝瞥了他一眼,放下剪花枝的小剪刀,“怎么,这会儿不说你们私下没有书信往来了?”
“爹,瞧您老说的,”卢实扶着他去洗手,闻言笑道,“就我这点儿小伎俩,哪里瞒得过您老的法眼呀!可我好歹也是当爹的人了,多少要点面子不是……”
卢芳枝似笑非笑,“既然知道自己是当爹的人了,做事就该稳重些,别整日家撺掇,叫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