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听了这番话,笑了起来。
他拍拍景昌帝的肩膀,“你觉得孤如果立心废你,还顾得了天下人怎么说吗?”
“都要废帝了,证明这个皇帝对燕国有极大危害。”
“既是除害,一时的舆论算得了什么?等新帝登基,施行仁政,三五年之后便再无人记得。”
景昌帝脸色煞白,“那么,父皇是真要废朕了?”
太上皇叹气,“废你,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孤还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景昌帝将信将疑。
太上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今天开始,孤会盯着你,你最好收敛一些。”
景昌帝不自然地挪开肩膀,“父皇真愿意再给儿臣一个机会?那您希望儿臣怎么做?”
太上皇别过脸,眼底阴郁,语气却温和,“当个明君。”
景昌帝苦笑,“朕做梦都想当个明君,朕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父皇当真觉得朕昏庸吗?”
“没达到孤的标准,还需要继续努力,孤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如果你还当不好这个皇帝,那么你便退了吧。”
景昌帝心头冷笑,三年?三年足够了,足够让他慢慢地谋划了。
銮驾内的两个人说话,每一个字都落在外头策马护驾的少渊耳中。
父皇是一天都不想让他当皇帝了。
但父皇也说,要给他一条活路,一点希望,否则以他如今皇帝的身份,要豁出去能杀很多人。
所以,这三年不是给陛下,是给他。
三年之内,他要扭转乾坤,扳倒魏党,让他举荐的人,问鼎权力中心。
马车里,锦书坐在中间,靠在皇后的肩膀上,握住贵太妃的手。
方才闹起来的时候她一直都陪着贵太妃在屋中,但是大概情况她是知道的。
“怪不得他们说陛下会愿意翻案,原来是皇后娘娘出马,他们什么时候跟你联系上的?”
皇后笑着道:“少渊派了星芒来说的,不,应该说是少渊派了暗疾,暗疾又委派师妹星芒。”
“把我都瞒在鼓里了。”
“你不是忙么?为了查汉王府和宁王妃的事,你这位王妃也真够忙碌的。”
“宁王妃的事,你也知道?”
“这件事情……”皇后叹息一句,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魏党去找了老伯爷,能让他老人家出山的,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我不想知道太多,因而没有问。”
说不知道,其实也知道一些。
在外头谋生意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艰难,有些事情察觉了蛛丝马迹,不敢细查。
因为几个王府总是开宴席,秦楼楚馆的阿姑们都会说,这几个王府里头的事,透着诡异,尤其是宁王府。
她因此派人查过,没查到具体的事,只知道当初伺候宁王妃的人,在她死后,全部都死得离奇。
锦书没说下去,这样的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人觉得恶心难受。
尤其是同为女子,只需要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宁王妃当初是生不如死的。
太上皇回宫之后,来到了御书房,看过了所有与科考舞弊有关的宗卷。
看完之后,他下了一道旨意,“先扣押陈伯清,再传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觐见。”
扣押陈伯清,意味着他对审理结果十分不认同。
这里头是有猫腻的。
梁时亲自带人把陈伯清押下去。
陈伯清一句话没说,但是他认为陛下能够重新掌权,太上皇不过是强弩之末,过几日他就会被放出来的。
他不过是奉旨办差,没有什么错的。
第二道旨意,查抄金岩侯府的一切金银财宝,全部返还。
此案就算最后证实,费亭千确实科考舞弊,也与金岩侯府无关,是他一人之错。
而金岩侯府之所以封侯爵之位,是费家先祖为国立功,只要不是叛国大罪,都不能查抄侯府,或者褫夺侯府的爵位封号,把他们贬为庶民。
第三道旨意,立刻释了上官阁老与闻阁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与此事有关。
这是太上皇退位之后,第一次正式干预朝政。
当然,对外宣称,是陛下亲自去请他回来干预此案的。
景昌帝有苦不能言,还要跪在地上叩谢父皇,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恨不得是杀了吴文政,杀了皇后,杀了紫菱,杀了那个一直站在父皇身边代替父皇发号施令的云少渊。
但吴文政不需要他下旨去杀,有人禀报过来,说他在钦天监衙内,吐血而亡。
紫菱今天一直都在萧王府焦灼地等待消息。
焦灼,不是因为她觉得此事不能成,而是担心翁宝不愿意做出承诺。
她太清楚这些人了,飞鸟尽,良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