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萃萃一脸茫然,“但,我还是觉得好可怕。” 已经听过张夫人生前说起张家不少家事的秦琴,无奈叹了口气,说:“可怕的,不是到处漂泊。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在安稳生活里的。所谓糖衣炮弹,在炮弹外面裹上糖衣,吃起来甜甜的,不知不觉之间引信燃尽,不免炸上当者个粉身碎骨。” 张萃萃还是经历得太少,而秦琴,也只能言尽至此了。张萃萃孤身一人,让她回京城去也不妥当,秦琴左思右想,只能把她带在身边。还好有了裕园这个落脚之处,地方倒是张罗开了。 才安置好一大家子,忙得浑身快要散了架,当天晚上,明湛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另一个人? 秦琴视线在苏云锦苍白怯弱的脸上平静掠过,两年没见,她倒是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出水芙蓉似的——秦琴的目光,落在了明湛脸上,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明湛是那么的无奈…… 倒是苏云锦,跟秦琴对望一眼之后,怯生生地停下了脚步,柔弱开嗓:“姐姐,我一路奔波回来,没留神中了暑……跟着明大哥回来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那茶味扑面而来,两年阔别,滋味越发悠长醇厚。 明湛少有地,投来求救眼神…… 秦琴忍笑忍得几乎腹肌抽筋,道:“妹子,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死皮赖脸跟过来,是不是脸皮太厚了点?” 苏云锦的脸青了又白,颜色来回滚,别提多精彩了。秦琴道:“行吧,你愿意跟着来也行。直走转右,就是医馆。那边的医女手艺精湛,这些天来为了抢救船难的落难女眷出了大力气。给您来俩藿香正气水,就齐活了。” 明湛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是那么开心轻松,眼睛亮闪闪的。 秦琴忍不住歪了嘴:这位大哥,你不要高兴得那么明显好不啦? 苏云锦咬了咬下唇,眼睛看向了明湛:“明大哥,我好难受……” 倔强小花人设不倒,甚至比两年前更甚。 明湛道:“我娘子说了啊,难受的话就去医馆。我用我的人品跟你打包票,她保证不会坑你。” 他很认真……秦琴不禁伸手过去和他握住了,十指相扣,直点头:“对的呀。我绝对不会坑你的。中暑这种事情,其实可大可小。我是亲眼看见过在海边得了热症的老头儿,从渔船上下来那会儿,只是脸有些许苍白,苍白里带着热,但就是不跟往常似的,晒得黑红……” 举起双手,握了握自己的脸蛋,苏云锦脸色一变:“好像是有些热。” 对她的自言自语置若罔闻,秦琴继续道:“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那苍白就成了酡红。脸上开始迅速发热,人却不会出汗了,怎么打扇子喂水都好,愣是一滴汗珠没有。好不容易请大夫赶来,人却已是活活熬死,气息都没了,眼睛还瞪得溜圆……” 苏云锦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旁边闪身跑出来一个俏丽丫鬟:“小姐,好可怕啊。原来中暑可以这样可怕的!咱们还是赶紧去看大夫吧……” 苏云锦还不甘心,盯着明湛:“明大哥,你带我回来的,难道就不想要负责任到底么?” 一甩衣袖,换了个站姿,变成了斜身子对着苏云锦,可以说相当没礼貌了,明湛一脸认真:“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明明是你我半路偶遇你跟着我来,说要跟我娘子叙旧的。怎么成了我带你回来呢?——这话传出去,可是真有人信的!” 他那模样,很有在朝廷上痛陈利害的架势了。 一时之间,苏云锦停在原地,满脸怔忪。俏丽丫鬟轻轻挽住她手,秦琴听见她凑到苏云锦耳边嗫嚅:“小姐,这位爷就是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吧。七殿下护送您一路过来,此刻还在客栈里等着呢,那边也不好冷落的呀。” 秦琴:“……” 她瞎了眼了,胡乱用什么读唇术。 没想到,苏姑娘几年下来,还进化出了海王属性。 黑线过后,天上飞来四个字:关我X事! 对那丫鬟的话,苏云锦算是听进去了,微微一点头,道:“好。紫慧,我们到医馆去吧。” 那丫鬟朝着秦琴投过来谴责的一瞥,气愤之情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一下。语气生硬:“小姐,您柔弱心善念旧,别的人不一定这么想。夫人说得对,做人啊,就是不能太念旧情!不然辛苦的只有自己!” 裕园夜景,据说是整个淞沪府一绝。 可巧今天还是十五,月如银盘,清晖满地,那嶙峋的太湖石在碧波上突兀而起,奇形而秀丽,槭树的叶子已染了红,罗汉松的针叶还是苍翠的,垂垂地贴着池子面,底下的红鲤鱼金鲤鱼,偶尔凑上来嗟喋落叶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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