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是露出了从未表现出来的慈爱,“你是哀家的儿子,你可以怨恨母后,可母后却永远都无法怨恨你,这么多年,你偷偷的与楚氏在冷宫见面不说,以至于将那里变成自己的寝宫,又让你信得过的宠妃帮你做戏,哀家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但也不忍迫你太紧,哀家所做,只是让你明白,当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就不再是你,也不再属于你自己。”
太后说着目光幽幽的看向虚无的前方,“若是可以,哀家今日的这番话,真的想到死也不会说出来,可是到了如今,哀家希望你不要再走那些不必要的弯路,今日就索性都说个明白吧,所谓外戚的权势,哀家早就想收回了,奈何,我们孤儿寡母,不是朝夕之事,而你又有不足,所以哀家一次次的迫你,利用所能利用之人,之事,只想让你想通,所以,在国公惨死在天牢后,哀家到如今都没有追究的原因,你可明白母后的一番苦心了?可是……”
太后说着说着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眼角也有些湿润,“可是你的儿子却让你终于想通了这点,也罢,今儿,哀家就继续做这个坏人好了。”
皇帝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了,他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已经震惊到了没有表情了。
这么多年,他对母后说过气话,狠话,甚至那些伤母后心的话,种种的过往在脑中快速的闪过,一瞬间,他声泪俱下,缓缓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母后……”
太后眼里水光闪烁,却在即将要凝结出水珠的时候,她生生的给逼了回去,“好了,你是皇帝,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虽是这样说,可声音里流露出了几分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宠溺。
皇帝心里难以平静,将这么久以来的压抑和隐忍的委屈还是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发作了出来。
太后任他哭了个痛快,眼看差不多了,这才道:“如今一切都还不晚,去将大臣们叫进来吧
..,如此看来,我们也该心中慰怀,至少,元修足以堪当大任,在这样的境况下能让外面这几位亲自出动,足以说明了一切。”..
皇帝点头称是,打起精神起来,端正坐好,一切都看不出什么了,这才让应公公将人叫进来。
可以说,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今天,他等了这一天,总算将真正要等的人等了来。
季元修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中毒未解的日子,感觉好像魂魄都要飞离了体外的时刻,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时候。
他恍惚看见那几个朝臣的背影带着重影的走进了昭和殿,他想,他可能就此死去了吧?
他颤抖着唇,想要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母后想必还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接她回来。
阿兮还等着自己救她.
一想到这里,他用力的咬了下舌尖,死死的咬着牙,再撑撑。
只要再撑撑,自己就能撑过去。
是的,他在拿多年的父子之情在赌,赌父皇对他的心软和妥协。
再撑撑,再撑撑,阿兮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他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昭和殿的殿门被打开的瞬间,他还是没能撑住陷入到了黑暗中。
就在陷入黑暗前,他在心里还在想,父皇真的这么绝情吗?
绝情到不顾年父子之情?
就在同一时间,陆华兮心里一悸,她怔怔的抚上心口处。
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只一瞬便没有了。
心里却不住的祈祷着。
正在打盹的香卉揉揉眼见她神色如此,带着鼻音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陆华兮摇了摇头,“没事……你睡吧。”
她厌恶透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可,她又能如何?她不得不顾虑季元修。
皇帝不给她申辩的机会,她不可能去蛮干。
而此时的季元修正泡在皇帝专属的热汤池里,御医,还有随侍的宫侍围了一圈的人,正为他驱寒。
皇帝却仍旧在自己的昭和殿,面前摆着精致的菜肴,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而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灰袍男子,那男子通身的气度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的面前也同样是一桌精美的佳肴,他却没有动的意思。..
皇帝对他极为的客气,神色里还颇为的敬重,“早就听元修说过国师,只是,还以为国师早就离开大盛了,若是早知道,定然要与国师好好的把酒言欢才是,说来,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了吧。”
南楚国师放下酒盏,“的确,那时,是你与我国公主大婚之时与陛下相识的。”
承安帝心中却对他生出了警惕,这也是今天他一直等的人,之前的几名朝中重臣只是前奏,也是必须要让其他人看的,而这位南楚国师终于在最后一刻出现了。
皇帝闻言朗笑一声,“国师这次为元修不远万里而来,朕实在招呼不周,还请国师见谅才是。”
“非也,”国师说着站起身对承安帝一抱手,这次本国师还另有我皇使命在身,原本是我国太子殿下亲自前来的,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元修,这才亲自请命而来,一则是为元修,二则是带着我皇有意再与大盛联姻的使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