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青纱帐沙沙作响,风吹鼓起她的军装,显山显水。 他勒住马缰,望着自己的媳妇,一瞬间整个人有些发呆。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王聪儿,不自觉的想起两人成亲的那天......蝉鬓半含花下笑,蛾眉相映醉时妆。 是的,徐坚就是徐福南。吉林战役结束后,赵新觉得他都快成家了,兄弟俩再用“福南和寿南”的乳名不太合适,就给他们改了名。老大叫徐坚,老二叫徐毅。能得到赵新“赐名”,让很多人对徐家兄弟极为羡慕。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因为和沈璇的关系,赵新两口子这些年其实是把他们当儿子养。 部队有任务,小两口见面后王聪儿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沈璇让她捎来的信,还有王聪儿自己缝的一双千层底。徐坚拿过鞋翻过来打量,就见鞋底上针脚缝了个七扭八歪。这姑娘不太喜欢女红,为此她娘没少数落。 看到丈夫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王聪儿咬着下嘴唇道:“我花了两个月做的,不许说不好看。” 徐坚这个汗啊,哪敢说个不,忙不迭的称赞夸奖。 王聪儿突然道:“哎,你那还有红烧肉罐头没?我们政工队发的配给没你们作战部队好,都吃了好几天素了。” “有!” 听了老婆的话,徐坚让通信兵将马背上褡裢里所有的肉罐头都给了在场女兵。几个女兵捧着一大包肉罐头,直吞口水,恨不得马上打开解解馋。 “马哈鱼罐头也有,要么?” “呀!鱼籽的,给我两个。”王聪儿笑颜如花,她最喜欢吃这个了。今年的马哈鱼洄游季她是赶不上了,前些天给她娘寄的信里还感慨了几句。 别看北海镇如今已经开办了十多家养猪场,每年出栏近五万头大肥猪,在本时空堪称恐怖;可相对于治下的百万人口,猪肉还是紧俏货。每年北海镇军民肚子里油水最多的时候,就是秋季大马哈鱼洄游的那一个月,鱼籽和腌鱼剩下的边角料一天三顿狂造,甚至在河边直接架着大锅开炖,奔着吃吐的节奏去。 如今北海军的士兵有两大爱好,看戏和吃红烧肉。 红烧肉就不用说了,只说看戏。每次大战前各团都要给士兵们搞一场演出,上演的都是经过穿越众改编的《白毛女》、《血泪仇》等,只不过相关内容都改成了满清贪官污吏和地主勾结,欺压贫苦人,于是被逼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最后在北海军的解救下,过上了幸福美好生活。此外还有秧歌剧《兄妹开荒》。 这些戏,老兵们已看过好多遍了,新兵也看过一两遍。虽然里面的那些情节看起来很简单,在另一时空的现代能让人嗤之以鼻,可不管新兵老兵,无论看多少遍,都和看第一遍一样新鲜。往往台上的演员唱出上一句台词,底下的人马上紧接下一句。演员们偶尔发挥一下,稍稍改动台词和动作,底下的士兵们就跟有人挠他们的胳肢窝一样,乐不可支。 这两大爱好往往被主官和教导员们发挥利用,当作战冲锋时,连长一般都是振臂一呼:“冲啊!打完了回去看大戏吃红烧肉呀!”每次的效果好的不得了,颇有喜剧效果。 “我走了,等打下奉天府再找你。” 还不等王聪儿反应过来,徐坚便和通信兵打马而去。王聪儿只得无奈的举起右手,冲着丈夫的背影挥动,这时袖子褪落下来,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了一支闪闪发亮的银镯子。 这镯子还是徐坚的母亲临终前留给他们兄弟的,当年嫁到东台徐家时的贴身饰物。徐家被抄后,所有财物被官府没收,一家人也被押解京城候审,到最后就剩了这支镯子贴身藏着。不管流放的路上有多苦,即便是在宁古塔缺吃少穿冻的哀嚎,徐坚他娘都没想用镯子换件衣服,换点高粱。到了当年冬天,在一个寒风呼啸的深夜,躺在枯草堆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徐母从怀里摸出这个镯子,叮嘱一定要带在身边,会保佑兄弟俩平安无事。 直到跟王聪儿订亲的时候,徐坚这才将镯子当做聘礼,并告诉了她背后的故事。自此,王聪儿就一直戴着它,并打算当做徐家的传家之物。 转眼就到了8月中旬。随着熊岳、盖平、牛庄等地陆续被攻克,北海军的海上部队在经过了数天的休整并完成补给后,兵进锦州以南的西海口,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拿下了天桥厂。驻守在此的清军水营和炮台守军损失惨重,登陆部队刚一上岸,幸存者就跑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稍作休整的十九团向横亘在锦州和宁远州之间的塔山堡发起进攻。 在明代的时候,塔山便是辽西走廊的战略要地。一百五十年前,这里还是个人烟稠密的军事重镇,松锦大战结束后,曾发生过一场鲜为人知的惨烈攻防战。 当时明朝在辽东防御体系的完全崩溃,横亘在宁远州以北三十里的塔山堡犹如汪洋中的孤舟,陷入清军的猛烈攻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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