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态度坚决,种不好不怪张顺子,他也不告诉父皇。张顺子心疼来之不易的种子,很想阳奉阴违。好在他不止一次听韩、吴等人提过赵起和李成干的事。 张顺子忍了又忍,几天过去,忽然一天早上看到蒜长出来,张顺子喜得大呼小叫,韩子仁气得要把他送去廷尉议罪,张顺子这才捂嘴偷乐。 韩子仁无奈地回去给被吵醒的小孩更衣穿鞋。 刘据洗漱后,出去扒着木箱用他的小铲子拨开一点土,发现其他种子也发芽了,叫张顺子看仔细,苗太密就剔出来种到别的木框中。 这活张顺子不是头一回干,大包大揽地向刘据保证,他就等着冬日里吃西北来的蔬菜吧。 数九寒冬,那些菜没有长大,蒜苗也很矮。刘据试着掐几个菜叶,叫厨子放在烤肉上他试吃。又过几日确定蒜没有因为少了叶子而枯萎,刘据叫张顺子每一株只留两片嫩叶,其他的全掐掉。 刘据一分为三,给椒房殿送一份,给舅舅表兄送一份,带着最后一份去宣室陪老父亲烤肉。 刘彻原本很喜欢王氏。 除了五根清净之人,谁不喜欢水灵灵的脸蛋,紧实的皮肉呢。可经王氏往小太子跟前撞一事,刘彻就对不识趣的王氏兴趣大减。 比起皮肉,刘彻更看重性情。 刘彻自打发现他的皇后“表里不一”,对“老妻”的兴趣反而超过年轻美人,得空就去椒房殿找卫子夫下棋。 如果睡前下几盘棋,夜里睡得格外踏实,翌日不睡午觉下午也不困。可围棋有益身心也不能日日下。刘据找老父亲那日正好刘彻不想去后宫,叫几个乐师为他抚琴,又叫几个舞者助兴。 刘彻乍一听到儿子过来,慌忙令众人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从小太子身边飘过。 春望忍着笑腹诽,比太后过来还有用。 刘彻有那么一瞬间嫌儿来的不是时候。当小孩抱着一把蒜叶给他,奶里奶气要烤肉,老父亲差点感动哭。抱起儿子就令人准备,即便离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 春望没眼看,没眼看。 不过他倒是希望刘据常来,因为没人制得住皇帝,他兴致来了,宣室乌烟瘴气,有时候春望晚上睡觉还觉着脑袋嗡嗡响。 刘彻尝一下蒜叶,辣,他又吩咐厨子做一些薄饼,留着小孩卷蒜叶和肉吃。 刘据没有试过这种吃法,很好奇。等肉烤好,薄薄的面饼呈上来,他觉着小葱更好,蒜叶不如葱嫩。小黄门就去膳房拿一把葱叶。 刘据卷好一个递给老父亲。刘彻很给儿子面子,接过去做好难以下咽的准备,味道意外不错。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又给他卷一个。 小孩拨开他的手:“脏。” “哪儿脏?”刘彻奇怪。 春望小声提醒,他卷肉的手摸过殿下的头。 刘彻震惊,儿子要不要这么干净:“朕摸的是你的脑袋。” 小孩歪头看老父亲,我的脑袋就不脏了吗。 刘彻张了张口:“……你得亏跟朕一家。若是跟你二舅和表兄一家,就这一点,他俩就能嫌弃的把你赶出家门。” “舅舅病病不爱干净?” 刘彻心说,这不是重点。 “吃吧,吃吧,自己卷。”刘彻看看手,冲春望招手,春望端来水盆。刘彻一边洗手一边抱怨,“叫你这一说,朕不洗手都不好意思再吃。” 小孩又给他卷一个:“我喂父皇。” “父皇谢谢你!”刘彻没好气地说,“以后你还是吃了饭再来找父皇吧。” 小孩点头。 刘彻呼吸一窒,儿子有时候太懂事也烦。 “陛下,有人求见。”春望送水盆回来发现小黄门频频伸头往殿内看,像是有事禀报。 天寒地冻,烤肉呈上来片刻就会变凉,所以刘彻跟儿子在茶室边烤边吃。刘彻烤肉的时候很闲,不介意召见小黄门,“这个时辰还有何事?” 小黄门先偷偷看一下帝王神色,话语嫌弃,表情轻松:“江充病重,他家人想请太医过去瞧瞧。” 刘彻割肉的手差点割到自己:“谁?” “绣衣使者。”小黄门道。 江充跟卫青年龄相仿,比刘彻小几岁,去年这个时节身体很好,怎么突然病症:“得了什么急症?” 春望知道一点:“好像忧思过重,身体越发虚弱。” 好熟悉的四个字。 刘彻想起来了,难以置信:“那事过去多久了?” 悬在脑袋上方的宝剑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刘据也听出那事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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