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国庆节,肖楚良应邀参加老乡会。
那天晚上来的人很多,安城高校的同乡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场面很是热闹。
坐在肖楚良旁边的女孩就是王书诺。
那时候她还是大一新生,全身透着青涩和拘谨,坐在那里只是微笑不说话。
原本他并不在意旁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但是她的一个善意举动让他有些意外。
肖楚良喝酒容易上头,稍微喝一点酒就脸红冒汗。
王书诺看到他的窘迫,悄悄地帮他把酒杯里的酒换成矿泉水。
肖楚良觉察后,惊讶地看了王书诺一眼。
她粲然一笑,握着矿泉水瓶的双手往桌底深处藏了藏。
肖楚良了然于胸,非常默契地跟她相互打掩护,将一场“偷梁换柱”的行为演绎得淋漓尽致。
每次蒙混过关,两人总是相视一笑。
从那刻起,王书诺鼻尖上那颗小小的痣便深深印在肖楚良的心里。
老乡会后,肖楚良跟随导师到外地去做项目,一年后才回到安城。
经过打听,肖楚良知道王书诺已经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还是一名富二代。
再后来,王书诺休学和嫁人的消息传来,肖楚良就此断了念头。
重生前的那个除夕夜,落魄桥头的肖楚良看到给自己钱的女人,鼻尖上有颗痣,一眼便认出是王书诺。
他一直以为,嫁入豪门的王书诺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想到沦落到一心求死的境地。
一次错过,一次选择,竟然会让彼此走向了如此艰难的道路。
好在两人都重生了。但重生归来的王书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害羞温和的小女孩。
她变成了一只刺猬,一只让他很难再靠近的刺猬。
王书诺承认自己披满尖刺,所以那个摩的司机故意绕远路,想多索取路费的时候,她断然拒绝。
“小姑娘,你不给钱这事没完。”那个摩的司机叼着烟,乜斜着眼。
“钱给你了,还想要什么钱?”
“不够,得再多给五块!”
“笑话,之前谈好的价钱就八块钱,你故意绕道,我还没说你浪费我时间呢,你倒贼喊抓贼了。”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有什么证据说我故意绕道。”
“欺负我人生地不熟是吧?从火车站到丽丽宾馆,直行过宁江大桥就到,你非要从百货大楼后面绕过去,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司机愣神之时,王书诺气呼呼地夺过行李,“你要觉得我污蔑你,前面不是有交警亭,我们过去让警察评评理?!”
摩的司机原本就是开黑车,属于非法运营,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找交警评判。
“M的,要不是看你是个穷学生,老子今天让你好看。”
摩的司机见讨不到便宜,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我们学生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让你这种黑了心肝的人赚去?!”
王书诺一边往丽丽宾馆走,一边对着疾驰而去的三轮车大喊。
“哎哟,你这小姑娘好厉害的嘴,像吃了火药一样。”
丽丽宾馆的老板娘站在后台,笑盈盈地说:“要不要住店呀?”
王书诺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要矜持和收敛,不能如此张牙舞爪。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气不过,让老板娘看笑话了。”
丽丽宾馆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但是价廉物美,老板娘人很热心。
上大学期间,王书诺每次回到宁城都是住这家旅店。
安顿好一切,王书诺赶紧去办了一张电话卡。
看着手机里重新亮起来,她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输入那串熟悉的数字,还是没有勇气摁下拨号键。
母亲万玉娟一直是王书诺的精神支柱。在上一世,母亲患癌去世,彻底将她击垮在地。
她将母亲的死归咎于自己的远嫁和无能,为此深陷自责和懊悔无法自拔。
即使重生后,她都不敢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担心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那熟悉的声音。
王书诺坐在床上,死死地盯住手机屏幕。
“妈妈一定还在……”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日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颤抖地摁下那个拨号键。
“喂……”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书诺鼻子发酸,眼睛一片模糊,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你找谁呀?”
听到这句话,王书诺再也绷不住,捂住嘴“呜呜呜”地哭起来。
为了不吓坏妈妈,她赶紧挂掉电话,抱着枕头嚎啕大哭。
直到情绪发泄完毕,她才重新再拨通刚才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