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一名面容清秀可亲,身材相当敦实的中年妇女。
她胳膊上挎着一个菜篮子,手脚利落地从路边走下来。
她仔细地端详王书诺,脸上笑盈盈的。然后又从篮子里掏出一把淡黄色的野果子,塞到王书诺的手上。
“吃吧,我刚从山上摘的,可甜了,尝尝!”
说完,中年妇女蹲在河边,快速撸起袖子,双手掬水,胡乱在胖乎乎的脸上抹几把。
“哈哈哈,看我看我,一时高兴竟然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中年妇女脸上全是水滴,半眯着眼睛看到王书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满脸问好地看着自己。
“我叫蓝金凤,也是这个村的,以前是肖大爷邻居,后来建了新房就搬到村头那边去了。”
王书诺这才放下警惕,露出甜美的笑容,抓了一个野果子往嘴里送。
蓝金凤又打量了她一番,啧啧说道:“一直听他们说阿良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
不错,你跟阿良真的般配。”
还没等王书诺说话,她又感慨起来:“阿良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绝对是个好孩子,可惜命太苦了,哎!
刚才方兔子掉进河里扑腾的时候,让人看了真痛快,哈哈哈!”
王书诺在蓝金凤爽朗的笑声中挤出礼貌的笑容,心里嘀咕道:这位邻居说话倒是爽利,就是思维太跳跃了,实在跟不上她的节奏。
先是说肖楚良命苦,然后又说到方兔子,欢脱得很,跟她的性格倒是一模一样。
“方兔子?你是说方新蓉方姐?!”
“对呀,就是她!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个外号不?说起来真是好笑,哈哈哈!”
还没说出实际内容,蓝金凤又笑得满面通红,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姐,你还没说什么就自顾笑了,想过我的感受不?
王书诺只好再捏一个野果子吃,默默地等她乐完。
蓝金凤见四下无人,拉着王书诺坐在竹林下,神秘兮兮地说起方新蓉外号的来由。
原来当年方新蓉嫁给肖振义之前,两家说好男方出一万元的彩礼,女方给三千元的陪嫁。
但是结婚那天,跟随女方一起过来的嫁妆除了两床新被子和三个盆外,就是一笼小兔子。
好巧不巧,有淘气的小孩不小心打开笼子,兔子们全跑出来,把婚宴现场弄得“鸡飞兔跳”。
当参加宴席的亲戚朋友知道那些小兔子就是方家所谓的“三千元”嫁妆,纷纷把这件事当做笑话传出来。
传着传着,方新蓉就有了方兔子的外号。
讲完这个趣事,蓝金凤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为了套出更多的“八卦信息”,王书诺很配合地作出惊讶表情,皱起眉头说道:“不是吧?还能这样操作的。”
“那可不?有些人天生就是喜欢算计,爱占别人便宜,让人讨厌!”
蓝金凤又恨恨地说,当初方新蓉建新楼的时候,把她家的地强占了一分,为此她们还打了一架,最后村长出面调停,方新蓉把地还回来才作罢。
哦,原谅两人是有过节的。
王书诺笑而不语,难怪说起方新蓉,她一直没什么好话。
其实,蓝金凤与方新蓉的过节并不只有土地纠纷这件事。
有一年,她的丈夫竞选村长。
投票的时候,方新蓉夫妻投给了其他竞争对手,导致她的丈夫以一票之差与村长之位失之交臂,这让蓝金凤非常恼火,仇恨的种子也就播下来了。
“当然,我也不是跟她有仇就说她坏话,主要是看不惯她欺负肖大爷和阿良。”
蓝金凤意识到情绪有些过了,继而又笑着给自己打圆场:
她告诉王书诺,当年他们还住在老屋的时候,就经常见到方新蓉对公公婆婆很不好,稍微不满意就开口大骂。
但为了家里的安宁与和睦,两位老人只能忍气吞声,不作过多计较。
“那几年我就住在隔壁,有时听她骂得难听,忍不住劝几句,结果方兔子骂我多管闲事。就这样,我和她势不两立、势如水火,到了阎王那里还会打架那种。”
蓝金凤想起当年事,还恨得咬牙。
“难道阿良的舅舅不管管吗?”
“我滴娘哎,他能管得了哦!”蓝金凤的音调倏然提高,满面不屑。
“你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在外面咋咋呼呼的样子,可是在家被兔子拿捏得死死的,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像只老鹌鹑。”
王书诺忍不住低头咯咯笑起来:不得不佩服蓝金凤,说出来的话实在太有画面感。
她叹了口气,“再说肖振义也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呢,哪能为了老人得罪老婆?
他们闹了好几年。有时,看着肖大爷和肖大妈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