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天气便已经开始逐渐转凉。
到了十月底,枝繁叶茂,都已经到了最盛的时期,接下来就是该由盛转衰。
胤礽记得这位一直很慈爱的乌库妈妈,她是一个没有私心的太皇太后。
更别说因为这辈子的一个变动,让这位老人家远离京城,在行宫为他的安危祈福。
当然,乌库妈妈为的并不是“胤礽”,为的是“大清太子”,这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胤礽再见到这位慈祥和蔼,洗尽了铅华,如同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般的人依旧怔愣了一番。
和最后与皇阿玛的彻底将幼时所有击碎得面目全非比起来,康熙二十六年逝世的乌库妈妈,是记载着他荣耀的前半生。
“保成,快过来?”
太皇太后朝着胤礽招手,笑着问道:“莫不是太久没见,都忘记了乌库妈妈。”
她穿着靛青色的宽袖旗装,照在她身上肥肥大大的,越发显得孱弱。
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想必是已经听到了嬷嬷回禀的话。
“保成给乌库妈妈请安。”
胤礽挤出来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扑在太皇太后的怀里。
他知道该要怎么做才会被夸奖,也知道该要怎么做才会被责骂。
但是,只要时机未到,不管他做出如何荒唐的事,他都是大清无可替代的皇太子。
只要时机到了,他没有错,也是个错。
“保成真乖,比你皇阿玛懂事多了。”太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宝贝曾孙十分喜爱,康熙一直都在跟她说,胤礽有多么的聪慧。
“你说大阿哥一事是真的吗?”
太皇太后语气平淡,好似只是寻常一问。
胤礽摇了摇头:“早些时候大哥到乾清宫来,说要替保成和乌库妈妈抓骗子。”
“保成来的时候听说大哥和乌库妈妈身边的格格一同离开了,这才有些担忧。”
——胤礽十分无辜。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大哥要伤害他的“庇护之人”,他只是想到了而已。
乾清宫所有的侍卫宫女都能够作证。
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一个当事人想要除掉“庇护之人”的。
太皇太后脸色凝重,胤礽之事关乎国体,不可有一点闪失,立即站起身说道:“摆驾。”
胤礽懵懵懂懂,十分依恋地跟随在太皇太后身边。
可那双眼眸沐浴在阳光底下,深邃如墨,像是蕴藏着无尽危险的海上漩涡,诡异莫测。
转瞬之间他眨了眨眼睛,又变成了那位进退有度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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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黝黑到发亮的宝马十分英俊,容白被搀扶着上了马,坐在胤禔身前。
胤禔的身躯刚好能够将她笼罩,视线一览无余。
还没有等骑射师傅们叮嘱,容白刚刚上马,一声“驾”声从身后响起,马蹄声肆意飞扬,尘土洒在身后。
容白来不及防备,下意识惊呼一声,口中喊道:“大阿哥.......”
胤禔朗笑,感受着容白的害怕,十分满足他的心态,夹紧了马腹,问道:“爷厉不厉害?”
容白一边想着自己哄得太过,一边慢慢的调整自己,也握上了缰绳,逐渐熟悉起来在马上驰骋的感觉。
——她可没有忘记刚才骑射师傅讲了,这马可不是几位阿哥寻常练习时候的马。
——也就是说,这马很有可能大阿哥驾驭不了。
二身后骑射师父和侍从根本不敢阻拦大阿哥的兴趣所在,只能小心地跟在身后喊着。
容白不愿意把自己的生死交托在别人手中,更不愿意成为那个次要的选择。
毕竟一个皇家阿哥和一个国公府的庶女,若是事发突然先救谁肯定没有第二选择。
“厉害厉害,大阿哥果真厉害。”
胤禔哈哈大笑,听着容白首饰上因为这样剧烈的动作,而发出的碰撞声,一点也不觉得吵嚷,反而觉得这是他觉得最有意思的事。
“你放心,有爷在,定然不会摔了你的。”
已经初见强壮身形的手臂环过纤细的腰,胤禔见容白都害怕到握紧缰绳,便承诺道。
“......慢一点。”
“大阿哥教我骑马好不好?”
容白侧过头,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飞驰的草场和胤禔的耳垂。
“我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还没有机会骑过马呢。”
“今日实在是长生天保佑,才有幸坐在大阿哥的马上,也乘风一回。”
太皇太后也该醒了,等到太皇太后知晓了这件事,必然会来问询细节。
这话,其实也就是暗示胤禔自己并非他所想象的科尔沁格格。
至于胤禔有没有意识倒无所谓,只要她有话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