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这是濒死般的绝境的体验。
吕布几乎很少遇到这么长时间的,单骑被追杀在外的境遇。
若是以往的他,必定是慌张至极的,身边没有随从的慌,单骑被追杀的慌,甚至身边没有食物的慌,他的人生仿佛有各种各样的凌乱和慌张,人人皆说他是虎将,然而,此时此刻,他竟觉得,以往的自己虽虎,然而,终究靠的是身边要有势力随从的威,也就是,他需要在人群中,才有威仪,他需要借威才能成势。
此时此刻,他已有所悟,以前的自己,虽年轻气盛。终究是虚的。
而现在,他是实的。
因为当完全的接受自己的境遇的时刻,他突然就接受了慌这种本身,他反而一点也不慌了,他甚至有点从容,有点新奇,有点反省。
就好像人突然开窍了一般。
既然这种境遇,此时此刻无法躲闪,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哪怕结局未必如愿,但,吕布已经开始学会了享受孤独与无助。
他狠狠的抿了一口酒,将钢瓶塞在怀中,继续狂奔。风凛冽而萧索,仿佛这漫漫的黑夜唯余自己存在,这种旷野,这样的漆黑,他要的是驾驭而非慌乱。
以前的他虽勇,却终究少了很多胆气。而眼下,他似乎悟出了所谓孤雄的胆气。
以前娴儿常说,方天画戟于兵器之中实属平常,并无出彩,它之盛名,皆因是吕布所使,方才成就威名。
而他吕布,虽勇猛,却因怯战,缺乏一种无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孤勇,而终究辜负了这一身天生的威武。人们并不会记得将军有百战之胜,有万夫不挡之勇,人们只会记得,最后的滑铁卢。
当时他还问过吕娴,何谓滑铁卢。
回忆往常种种,吕布紧绷着的脸渐渐的浮上了些笑意。不就是死吗?!如果,他吕布死都不怕,哪还有滑铁卢。他如今已有继任之人,他虽犯了错,但他就算真死了,局面也是比那曹贼强的!
这就够了!
怕个鸟!
“我吕奉先,若是连死都不怕了,死神都得怕我!”吕布单手将左掌狠狠的隔空从额头一路滑到下巴,下颌狠狠张开,又狠狠的闭上,这个动作是他的决心,脸瞬间此刻已变得肃杀,仿若变脸,眼神尖啸无比,便是夜间的鹰见了,都能吓的从树上掉下来。
“咴!”吕布单手变脸,气势全改,执着缰缰一牵,道:“回去!”
跑个鸟!再回去杀一通!
那曹追兵必不防!
谁说他吕布贪生怕死,今夜,便要来个出其不意!
的确是出其不意,至少典韦是万万没想到的,因为杀个回头枪,根本不符合吕布以往的经历,以及此时的处境。就算吕布在林中所为,典韦也只是以为是被逼到绝境的反击,但依以往吕布所为,此人虽勇,但却怯战,好不容易逃了,还能再杀回马枪?!
绝无可能!
赤兔自然是毫无意见,马与主人心意相通,吕布此时心境大变,眼神锋利无比,气势威武不凡,赤兔受此驱使,哪还会躲避?!自然是沿着来路一路又回去了!
风声鹤唳的追杀之中,典韦万万没有想到吕布还能杀回来,当他追了一路,听到轻盈的马蹄声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他真正看清时,吕布已经杀至他的近前,典韦想也不想,忙拎着双铁戟去格挡,也是险险的挡住,然而反应终究微迟,脸上被狠狠的削去了一块皮肉。
“啊!”典韦发出痛恨大叫,眼睛发红,格挡开后,还未反应,吕布的戟又朝自己劈来,他虽有些反应不及,但也立即下意识的去挡,吕布攻势太猛,他只有被动防守的份!
此时的吕布虽猛,但却沉稳,一言不发,当他的心完全的沉淀下来以后,人的理智和智商就会在线,见典韦只一骑在此,便知他是一人不甘追来,见无其它兵马,吕布便更从容了,只要不被围,一个典韦便是再难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耗死他足以。
“狗贼!伏杀我兵马数百,痛煞我也!”典韦的眼睛瞪的仿佛似要吃了吕布。而他见吕布的眼神不屑,表情却如恶鬼似的紧紧的缠着自己,他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吕布,与以往所想所见都不同。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他形容不出来,是不屑的,是淡定的,是俯视的,也是如恶鬼幽灵一般紧紧的缠在人身上的,仿佛一条蛇似的盯紧了目标便没打算松口之意。这个吕布,没有退意。
典韦心中咯噔一声,这狗贼哪里不一样了,是因为绝境被逼出血性了吗?!但,不止是血性和绝望所致,否则他的眼中不至于有不屑,而应该有慌张!
他瞪着血眼,狠狠的想压制回去,大骂道:“三姓家奴,今日韦定杀你,为我军上下报仇!”此时此刻,两人在黑暗之中唯有两双瞳仁有光,谁看谁都像恶鬼!
吕布冷冷道:“许褚首级在此,你这大言不惭之徒,送你去与此贼相聚!”
说罢大力震开典韦双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