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道鞭子狠狠抽在少年背上, 下一瞬,少年麦色的皮肤上就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而要是在他背上细看,就会发觉,这已经不是他身上的第一道痕迹了。在鲜血淋漓的新伤旁边, 是一道又一道、交错落下的陈伤。
“啪!”
第二鞭转瞬便至!
少年, 也就是闻渊低着头,大颗大颗汗珠从鬓角滚落。
他的表情都微微扭曲起来,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声音, 更没有躲避——一个从出生那天就与主家签订死契下仆, 一旦做出让主家之人不高兴的事, 等待他的可绝不只是眼前这几鞭子。
忍。
按照以往的习惯,慕宸在这种没事儿找事儿、随便找个人来抽几鞭子的时候,基本都是五六下就结束了,自己只需要再挨过——
“啪!”
可还是会疼的。
作为烈焰城最大修真家族当中最受宠的主家嫡子, 慕宸一经引气入体, 父母便把作为家族至宝的烈焰鞭送到他手上,要他以心头血喂养,好好与烈焰鞭磨合。天长日久, 总有一天慕宸能真正把这地级法宝变成他的本命法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慕宸虽然拿着法宝, 可那玩意儿在他手中就真的只是一根鞭子——谁让他现在才是炼气期呢?闻渊曾听人说过, 地级以上,很多法宝都是“灵”的。换句话说, 它们有自己的脾气。
一般来说, 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作为地级法宝的主人。奈何慕家上上下下都心疼这个来之不易的嫡子,谁让修士夫妇各自境界越高,就越难拥有后代?为此, 虽然慕宸的父亲另有几个庶子,可他照旧对与正妻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孩子最有感情。就连烈焰鞭,都说给就给了,只是为了让慕宸早早有一样法宝能够防身。
“啪——”
“呃!”
一鞭比一鞭加重的疼痛之下,闻渊到底没有忍住,低低发出一声痛吟。
他心头登时叫了声不妙。果然,没有任何间隔,慕宸的下一鞭子紧接着就过来了。一边抽他,一边竖着眉毛叫道:“好啊你,我打你,你还有不服的吗!?”
闻渊心头恨得近乎滴血,此刻却也不得不说一句:“没有。”
慕宸哼了声,“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说着,到底又来了一鞭。
闻渊的头落得更低,咬牙忍耐。
慕宸质问他:“说,你是不是在偷学我慕家的功法?”
闻渊回答:“没有。”
慕宸说:“没有?夏竹可是说他看到了,你在屋中吐纳吞气,一副已经入了道的样子。”
闻渊:“……”
对方口中的“夏竹”,是慕宸身边的一名小厮。和他一样,家中几代之前就是慕家的下仆。到了这一代,自然不会有例外。刚出生、眼睛都没睁开呢,手就被一把匕首割开,而后身家性命都被绑在慕家这条船上。
他之前意外引气入体,之后先是惊讶,又是欢喜。尝试着吞吐灵气之间,是放松了戒备。难道是那会儿被夏竹看到的?然后,他把事情报告给了慕宸?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不过,这些并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他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慕宸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要是让一个被各种灵药灌到十二岁,终于开了窍的小少爷得知,自己身边的仆人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直接变成炼气“修士”,等待闻渊的,可能就不只是前面那几鞭子了。
少年心思快速转动。想了很多,算来却只是短短一瞬。他脱口而出:“少爷!我只是——只是恨自己没用,不能像金石、银石那样,为您在外做事。”
慕宸明显被他这个说法搞愣了,半晌过去,才轻轻“哦”了一声。
尾音是上扬的。
他依然在质疑。
手上的鞭子到底停了。趁着这个空档,闻渊继续开口,“为这个,我私下里是悄悄模仿了两位兄长修行时的动作,想要借此碰一碰运气,没想到……”
慕宸笑了,彻底把鞭子收起来,口上却依然没什么好脾气,转头就和小厮夏竹说:“你听到了吗?哈哈,笑死人了!一个做杂扫的,竟然做这种白日梦!还真当修行是个容易事儿了?”
夏竹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说:“小少爷说得对。我从前听过一句话,叫做‘癞`□□想吃天鹅肉’,想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癞`□□。”慕宸笑声更大,“呀,这人跪在地上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癞`□□——行了,滚吧,别在我跟前碍眼了。”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闻渊说的。
闻渊松了一口气,知道慕宸的发作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他也知道,眼下还远远没到自己能放下心的时候。
他咬牙站起,背上疼痛更重,脚步却半点儿不停,终于赶在慕宸下一次开口之前从屋中退了出去。
外间日头烈烈,站得久了,会给人一种火焰在烧灼皮肤的感觉。
没错,是“感觉”,而不是“错觉”。每年都有城外的田户因操劳太过,在种地的时忽然自焚的消息传来。外来人初听时往往会觉得惊悚,本地人却早就习惯了。
毕竟烈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