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啪嗒……”
“啪嗒……”
天是昏暗的,风夹着雨,一股一股的抽打在人身上。
望县前往红河镇的路上,一辆马车吱呀吱呀的摇晃。
坐在车前方的男人,已过中年,略显方长的脸,嘴角和下巴蓄满了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睿智平稳,又带着一抹仁厚祥和。
离家一月有余,蒋盘早已归心似箭。
月余前,望县的乡绅黄之远,恳请他前往一处乡镇点风水,赈灾,除灾殃。
那地方还真有些麻烦,不但有好几头血煞,居然还有一头未成形的旱魃。
他费尽心力,镇煞,打旱桩,再点风水,画符辟邪化煞,总算解决了乡镇上的问题。
并且,他隐隐发现,血煞和那未成形的旱魃,好似是有人刻意留下。
这件事情,他已经留意了,并且叮嘱那里的村民随时注意外来人。
此刻的他,只是想念妻女。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
马儿受了惊,一声嘶鸣,猛地扬起半截身体,朝着前方狂奔!
嘎吱嘎吱的声响,马车都颇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随时会散架。
蒋盘变了脸色,不停的拽着缰绳,发出吁,吁的声音,却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风雨愈发大!
雷声密集,像是鼓点子一样不停落下。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雨夜骤然变得白亮,让人视野一片空白,近乎是暴盲。
咔嚓一声断响,马绳断了!
马儿发出兴奋的嘶鸣,奔向雨夜深处。
马车斜斜往前冲去!
蒋盘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扑下马车!
轰然闷响中,马车冲下了路面。
蒋盘同样扑进了一团泥泞无比的水坑,满身的狼狈。
颤巍巍的爬起身来,脸的倒影在水中晃动。
本身天是黑的,映射着整张脸都是黑的,蒋盘艰难的站起身,再看右侧,马车前半截扎在地上,一大堆东西散落一地。
有崭新的布匹,女儿家喜欢的布娃娃,糖葫芦,以及一些脂粉。
盘江方圆几十里,都知道蒋盘办事,不收穷人半块大洋,有时候只拿半碗米。
为什么?
因为蒋盘说,先生办事,必然要收酬金,否则因果报应,会连累无辜。
而此后,蒋盘往往会送出钱财,帮助人生活无恙。
两袖清风,蒋盘很穷。
蒋盘的穷,穷的仁厚,穷的有气节,穷的不愧对父亲的教养,不愧对师父的栽培,更无愧于那颗炙热的好人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余年,蒋盘稍稍有些改了。
因为有个人,曾说他囊中羞涩。
暗示他连侄儿喜欢的糖葫芦,拨浪鼓都买不起。
因为,他那固执的兄弟,对妻子很好,不会缺少女人家的脂粉,对儿子更是如此。
所以,蒋盘稍稍给自己的囊中,留下来极少的一部分银钱。
此次办事,离家时间太长,再加上又收到全部村民感谢,那村里人条件都比较优渥,无需他倒贴。
回家之前,蒋盘特意进了一趟望县。
去了苏芸平时每每偷看,但不敢进入的脂粉铺子。
进了布庄,买了苏芸心心念念想要的新布。
她说,家里总不能一直缝缝补补,年节总得添件新衣裳。
他还阔绰的买了小摊贩的一整把糖葫芦。
只可惜,他送走了独子,只有沐女能把玩布娃娃,能吃到糖葫芦了……
“明明看过日子,今天宜出行……怎么就出事了?”
蒋盘低声絮叨,他顾不得衣服上的泥泞,赶紧在尚算干净的胸口擦了一把手,匆匆跑到散落在外的东西前。
糖葫芦还好,竹竿插在地上,都没有弄脏。
迅速拔出糖葫芦,小心的放回倾斜的马车内。.
又将地上的脂粉盒子捡起来,还好,口子都封的死,并没有打开。
只是可惜了布匹,散落一地,表面都沾满了泥土。
将布匹全部捡起来,在马车边缘的木头上刮掉泥巴,蒋盘低叹了一句:“新布未用就得洗一遍,做旧,芸儿不说,却又该难过了。”
脏布堆在马车边缘,蒋盘摸了摸钱袋子,里头只剩下两枚大洋,这是他留给苏芸的用度。
愚人虽愚,但总会开化。
见过兄弟如何对待妻儿,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稍稍留下一些银钱不难,好过于妻女还要去给人苦工。
家平和,他在外也更放心,能做的好事便更多。
“罢了,先暂时用这些,过几日,再去看几桩事,收一点酬金,再给芸儿买新布。”
蒋盘这才顾得上拧掉自己衣服上的水,擦掉头脸上的泥泞。
雨并没有减弱的迹象,他只能蜷缩躲在倾斜的马车棚子下。
秋冬的季节,天冷,冷得他瑟瑟发抖。
不由得,又让他想起来了那兄弟和弟妹。
一人捞尸出身,寒冬腊月浸泡在水里,都丝毫不惧寒冷。
另一人为鬼婆传人,看似弱女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