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嗡嗡嗡的,只听见几个字眼,脑子还在迟钝间,他已经被翻了个身,然后,屁股一凉。
“哼……嗯!”他猛地睁大眼睛,嘴巴死死地咬着枕头,湿漉漉的卷发乱七八糟的粘在脸上。
他又听到身后的声音说:“好了,要注意观察,如果又烧起来可以用物理退烧的方法帮他擦擦身,晚上比较容易复发,如果严重了再联系我。”
“嗯。”
一声冷淡的声音应了一声,等门打开又合上,一阵脚步声向他走过来,凉丝丝的屁股蛋被重新捂在被子里,然后又被掀开,一点皮质手套的触感摸到他后腰刚下针的地方,一声轻笑散在了空气里。
“怕打针?”
郑愿将脸死死地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朵乃至后脖颈都红了一片。
等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那点被扒光的羞耻感才重新回笼。
他慢腾腾的回过头,眼眶通红的看着站在床沿的赵宿。
对方暼了他一眼,又弯腰打量着桌上的一些瓶瓶罐罐,似乎从没照顾人的经验,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看上面的说明须知,眉头微皱,严谨又仔细的从里面倒出几粒药,还认认真真的数好对好。
摸了下已经凉透的杯壁,他又烦躁的“啧”了一声,抬脚走出门外,没多久,靠近厨房的位置发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骂。
郑愿静静的趴在床上,眼神迷蒙的看着厨房的方向,耳边的声音凌乱又嘈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很静,静的一声声的心跳都格外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宿又匆匆走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水,热腾腾的冒着雾气,他脸色很不好看,衬衫松松垮垮的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节红的白的脖颈。
他看了郑愿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水杯,阴沉沉的脸上是慌乱中压抑出的不耐。
杯子似乎很烫,只能用毛巾垫着,他不敢拿起来,只好蹲在低矮的桌子前,对着冒热气的杯子一点一点的吹。
嫌吹的慢,一只手还在旁边扇,差不多了,他低头试了试,结果被烫的差点反弹出去。
他脸色更难看了,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看着杯子的视线凶狠的仿佛要杀人。
但他还是蹲在原地,对着杯子不停的吹,好像只有这样,杯子里的水才能凉的更快。
郑愿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松垮凌乱的衣服,长的能坠地的长裤,他赤着脚,好像刚出去的时候,他也是没穿袜子直接塞进鞋子就走了出去。
衬衫皱皱巴巴的,衣摆下面还沾着水渍,那头黑发胡乱的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唇。
不知道吹了多久,手碰在杯子上没那么烫了,他试探着将嘴凑过去,似乎是之前那一下把他烫到了,这次他谨慎很多,先用嘴唇沾了点水,没事,又伸出舌头探了探,他眼睛一亮,是温水。
他连忙将杯子拿起来,又将之前分好的药放进手心,再转头看向趴在床上的郑愿,皱着眉,有些凶的说:“吃药。”
郑愿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床上支起来,他伸手想接过赵宿手里的杯子,赵宿却“啧”了一声,眉心紧皱的看着他,似乎是想问他在干嘛。
他茫然了一下,等着赵宿将药丸喂进他嘴里,又将杯子里的水灌进去。
赵宿没掌握好力度,杯子里的水一下子倒出来,打湿了他的领口,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到了杯子里。
他连忙拿开,却发现郑愿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的厉害,他就这么默不作声,一滴泪两滴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赵宿愣了一下,凑到他面前,蹙着眉问:“烫到了?”
他又试着摸了摸水杯,自己喝了一口。
十分标准的温水。
但是不是因为郑愿发烧,所以和他不一样。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转头继续对着杯子吹了好几下,这下连杯壁都温温凉凉了,他满意的把水杯凑到郑愿的嘴边,说:“喝吧,已经凉了。”
他就着赵宿的手,泪水大颗大颗的打进杯子里,囫囵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赵宿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疑惑的问:“怎么还这么烫。”
他忽的笑起来,泪水打湿了睫毛。
“笨老婆。”
赵宿动作一顿,瞪起眼睛凶狠的看着他。
“躺下,睡觉!”
郑愿很听话,乖乖的躺在床上。
赵宿帮他盖好被子,还仔细的掖了掖被角,随即觉得他在发烧,浑身烫的厉害,似乎不应该盖的这么严实,又掀起一点被角透了点凉风进去。
这下他彻底满意了。
郑愿始终很安静,只有那双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折腾,一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紧紧的将他包围。
他不知道,不知道有家人的人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人在身边这样照顾,不是那么温柔,甚至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安心,很放松。
“你怎么又哭了。”赵宿皱起眉,似乎对他哭有些不满,但手上却将他滑落到眼角的眼泪擦干净。
他不仅脸红,鼻子红,眼睛也红通通的要肿起来,赵宿手上根本就不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