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夫,廖氏的伤没有大碍吧!”看到祁谷春的身影,王茂平将手里的账册放了下来。
“回禀大人,额头的血虽然已经凝固,但伤口有些深,需要换几次药。身上的淤青也要过些日子才能退下去。”祁谷春开口道。
“廖氏身上可有旧伤?”
“廖氏左下第二根肋骨有曾经折断过的迹象,右侧腿骨也有折断而造成的错位。”祁谷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身上有被常年累月鞭打过的痕迹,还有大片烫伤留下的疤痕。”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真的听到这话的时候,王茂平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样的遭遇或者磨难,就是廖氏平日的生活。
“大人,草民能问一下廖氏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出现在大牢之中?”祁谷春还是问了出来。
“府衙怀疑她杀了人,杀了加害她的人。”王茂平并没有隐瞒。
“原来如此!她做错了吗?”
当祁谷春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印记与伤疤的时候,感觉心都被揪了起来。而廖氏却麻木的像个假人一样,目光空洞,仿佛那些伤口伤痕,与她无关。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而这样苦命的女子祁谷春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只是一个大夫,除了治伤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每当碰到这样的事情心里的那股无力感,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得到舒解。如今,她望着面前看起来比她年轻几岁的知府大人,想要知道答案。
这位知府大人用时间一点点的改变着肇原府,改变着这里百姓的生活。这些祁谷春也能够感受的到。
她去过团圆会,秋收大赛,闲暇的时候,也会去茶馆听听说书人讲关于这位知府的奇闻。她听过那些百姓的称颂,也见过养济院的的孩子与老人的笑脸。
那么能够改变肇原府的人,能不能也改变那些苦命之人的命运呢。
可对方并没有回答她,两人目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祁谷春看到对方眼中同样有着悲悯与无奈,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愧疚。
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即使是一府的长官,同样会力有不逮。她作为大夫,没有办法治好所有的病人。而面前的知府没有办法庇护所有的百姓。
但不得不承认,那微小的期望还是化成了失望。
“是草民失言,请大人恕罪!”
“下次换药的时候,本官会派人请祁大夫。”
“是,草民告退!”
二堂静了下来,王茂平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处理公务的心思,随后深深地一声叹息。他知道自已这个知府,不是无所不能的。
但当一些惨剧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股无力感还是会让他开始质疑自已,质疑自已的知府做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一些。
自已常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但想要做到问心无愧,也绝非易事。就比如现在,他就是于心有愧的。
不只是因为廖氏,还因为整个肇原府又何止一个廖氏呢!
王茂平心情不好的有些明显,不仅差役能够感觉的到,就连王晞年这个小家伙,也明显感受到了,所以很有眼力见的选择了安静。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开始主动夹起了青菜。
“夫君,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吗?”连小家伙都感觉到不对劲儿,安初筠自然也发觉了异常。
“为吴昆年传递消息的那个醉栖楼的门房,被人杀死了。”
“难道有人发现了异常?”安初筠心里一惊,这并不是件小事。如果打草惊蛇的话,无疑会陷入被动。
“从如今掌握的情况来看,动手的应该同为醉栖楼里的人。”
“那为什么?”安初筠原本以为丈夫心情不好,是担心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却没有想到,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因为……”王茂平心里实在是堵的有些难受,便冲着妻子说了今天祁大夫对于廖氏遭遇的描述。
“真是畜生不如!”安初筠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让他都感觉到桌子随之一震。
“是啊!”王茂平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房间中的空气像是已经凝固。半晌,还是安初筠打破了沉默。
“夫君在担心廖氏要承担的罪责?”
王茂平点了点头:“殴伤虽然后下手理直可以减等,但致死并不在其中。”
“而且廖氏不管是不是自愿,都与孙瓦福有夫妻之实。如今要看,这夫妻关系究竟能否成立。”
夫妻俩都明白,一旦确定廖氏就是杀害孙瓦福的凶手,而夫妻关系还成立的话,那么,廖氏的结局会是什么。
孟朝的律例,因为三纲五常,在这方面对于女子格外的严苛。
同样一个“殴”字,后果却是相差甚远。
夫殴妻者,折伤以下,勿论,以上减二等,至死者,绞。也就是说,没受伤则不定罪。受伤了,罪减二等。
而妻殴夫,杖一百。折伤以上,加三等。至笃疾,绞。至死,斩。
罪责的差距一目了然。
而孙瓦福与廖氏,如果用这条律例的话,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夫君,你虽然是知府,但帮不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