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句话,王贵的脸色大变,立刻就意识到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普通乡下老百姓哪有什么钱,凭借的无非就是多打的粮食。
加上前一阵子闹粮荒,粮食价格飞涨,王贵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粮食一卖,就能还上大部分官贷费用。
可哪承想,粮食价格居然一落千丈,这可拿什么还给官府啊!
想到这里,王贵苦苦哀求道:“这两成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大老远把粮食运来实在是不易,多少给加点。”
那个粮商和王贵颇有交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啊!前些日丰州断粮,官府高价到乡下收购,你咋不卖呢?”
“这后悔药哪有卖的,咱俩也算是老交情,最多涨到三成,卖不卖随你了。”
王贵都傻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向村民们解释,而这番对话也早被旁边的人给听见了。
这些王家堡的人一听就急了眼,纷纷围拢过来,冲着王贵连连数落带埋怨。
“我说族长,这事儿可都是你撺掇的,我们和管家已经写下了官贷契约,黑纸白字赖不了账呀!”
“这可咋办,粮食只有三成价,今日就要把官贷先还上五成,这个钱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王家堡的这些村民可都不是善茬,只要有个带头的,真敢跟官府对抗。
可一旦要是反了水,面对族长根本不在乎,一个个穷凶极恶,唾沫星子乱飞,喷得王贵满头满脸都是。
到了这个时候,王贵也是百般无奈,硬着头皮说道:“这粮价波动,我又岂能预料?”
“这样,咱们去城中找商会,先从那里借出点钱来解燃眉之急,只要今日先把那五成官贷还了,以后就好说了。”
这些乡民们却再也不相信王贵,看着他要进城,都在后面乱哄哄跟着。
一路上走街过巷,很快就来到了商会所在,看到人实在是太多,王贵便叫了几个主事的,一起上去借款。
听说这么多人前来借贷,可是见不得了的大事,商会会长孟明利亲自赶过来接待。
王贵现在心急火燎,看到人来了,赶忙说道:“孟会长,王家堡遇到难处,需要借一些钱解燃眉之急。”
“不知最近利率几何?我们借的数目可不小啊。”
孟明利一笑,回道:“现在是四分五,刚涨上来的,你们王家堡素有信誉,我做主,给你们四分利!”
就这一句话,王贵差点惊得滑到桌子底下去!
颤抖的语音问道:“以前不是才一分多吗?怎么能涨这么多,这不是讹人吗?”
孟明利脸色骤变,阴阳怪气地说道:“自古买卖都是两厢情愿,我又没拿刀压在你脖子上,怎会是讹人?”
“想借就借,不借拉倒,我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
说完,孟明利站起就走,王贵怒气冲冲地带人下了楼。
看到前面乌泱泱的乡民,王贵心思又活动起来,大声喊道:“各位,现在粮价波动,借贷又水涨船高,咱不借了!”
“今天都把粮食拉回去,什么时候粮食涨了,借贷落了,咱再还官府的钱!”
这老家伙裹挟民众是天长日久,一遇到事情便拿出这招。
看到乡民们不说话,又扯着嗓子喊道:“咱王家堡围楼已经几十年没有修缮,不少房子年久失修,已经有些住不下了。”
“咱们就赖在官府盖的新房子里,只要大家伙心齐,我看官府也奈何不了咱们!”
王家堡的乡民们屡次对抗官府,凭借的都是地方官想要息事宁人,所以尝到了不少甜头。
听到王贵这么一咋呼,也都动起了歪心思,大声鼓噪着随声附和。
正在嚷嚷的时候,却听到马蹄声响,来了一大帮的捕快衙役。
当先一匹五花马,上面坐着的正是牛二,满脸横肉透着凶相,明显是来者不善。
“听说有人在此聚集,不是要闹事吧?王族长,今日是还贷的日子,你们签的文书我也带来了,交钱吧!”
平日里王家堡聚众闹事都是在家门口,只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心里底气就足。
再加上还有刘家庄和南洼镇遥相呼应,自然是敢于和官府对抗。
可是今天进城的都是一些主事!的人,也就一百多人出头,手里连个擀面杖都没有,这如何对抗官府?
牛二今天可是有备而来,大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以来就不变的道理!”
“文书上黑纸白字写得清楚,你们个个都按了手印,若是还不上可是要挨板子的!”
王贵心中明白,在自家一亩三分地纠集当地乡民闹事,官府往往都会法不责众。
可这里是丰州府,如果带着人闹起来,基本形同造反,那是万万也不敢做的。
只得一咬牙,说道:“不就是七成吗?我们借贷也就是了,官府的钱绝不会少。”
这些乡民硬着头皮又重新上了楼,一个个签字画押,从商会那里拿到了钱。
牛二也不含糊,在当街摆了一张长桌,一个个地数清钱款,办理好了手续,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王贵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