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怒气渐消,默然无语,想起她月银才十两,还要养她自己和两个奴才,首饰都没银子置办,每日头上戴的不是她做的绢花,就是不知哪里摘来的花,她若不说起来,他还忘了这事。 他只是从私库里出钱让人每日给她备食材,别的一概都没给过,难为她平日什么都不说,直到现在得了一支钗,却不想留着,反倒是为了补贴日常想要卖掉。 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是她不懂事,而是她也有难处吧,罢了罢了。 见万岁爷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莲花眼里渐渐起雾气,轻轻别开头憋了回去。 她以为可以的,钗子不是说已经赐给她了么,给她的难道不能随她处置么。 皇帝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金丝八宝钗,严肃说道:“宫中御制不可买卖,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不可再提,知道了吗?”口气有些严厉。 这个先例不可开,一旦开了,以后其他人也这么做,皇家的威仪何在。 莲花眼眸低垂看向别处,声音闷闷地说:“嗯,奴婢知晓。” 皇帝摸摸她的脸,感觉有些凉,刚刚是不是把她吓着了,只是若不跟她说明白,等她在外头不小心说穿了嘴,定是要受罚的,到时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怎么护住她? 叹息一声,缓和语气,继续和她强调道:“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可马虎,在外头切记不可如此说,懂么?” 莲花沉默地点点头,这道理她是懂的,她也只在他面前说说而已,在外头她才不会说呢,对她笑眯眯的姐姐也许转身就把她卖了呢? 就如老早之前那几个夸她绢花好看的姐姐,那时说得多热络,后面她在贵妃生辰宴上顶撞万岁爷后,便直到现在也装作不认识她一般,这样的人又怎能轻易让她信任。 皇帝捏捏她的脸,惹得她头别到一处,躲开他的手,耸拉着眼,唇抿得紧紧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这个委屈巴巴的小妃嫔啊,该拿她如何是好,真真惹人心疼。 皇帝拿着钗子想了想,放轻声音和她说道:“好了,这钗子朕先拿走。”回头从他的私库里给她换些东西吧。 莲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不能卖就不能卖,她以后不提就不提,怎么万岁爷还要拿走她的钗子! 不怪她这么想万岁爷,他三番五次逗弄她,等她醒悟过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晚都晚了,又没法说理去。 万岁爷对别人那么好,怎么独独就会欺负她。 莲花感到委屈,扁扁嘴,眼睛开始发红,梗着脖子强忍着不哭出来。 皇帝一看就知道糟了,定然是她误会他要拿走不还了,又气又急,他堂堂一皇帝,还会贪她一支发钗不成:“朕乃天子,不会贪了你的东西,回头朕从私库里给你换别些的,朕说话算数。” 将发钗拿去换也是想要多找补她一些用的上的,这发钗贵重是贵重,可却太老气,也不适合她带,又不是她眼下急需的。 可她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换个人他还不肯如此大费周章呢,真是气煞他也。 莲花带着哭腔,梗着脖子说道:“昨夜万岁爷还说要赏奴婢呢,可最后却也不是没赏?” 嚯,这小白眼狼,还惦记着这事呢! 得,这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皇帝胸膛一起一伏,被她气得不轻,又心疼她这将哭未哭的模样,真真是可怜极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也怪他爱逗她,让她当了真,不说出点什么实在的来,她是不会信他了:“明日朕将昨晚说的赏也一并送来,这样可好?” 莲花红着眼睛摇摇头,声音哽咽的说道:“奴婢不是想要讨赏,奴婢无功无过,也明白当不得赏。这金丝八宝钗若是万岁爷喜欢,那便,那便拿去好了,不用和万岁爷换的。” 这是真心话,她确实没什么值得赏赐的,昨夜的事,她后来也明白万岁爷说的是玩笑话。 她穷得叮当响,万岁爷对她还不错,许她胡说八道也从不治罪,她没什么可送的,也就绣了一方不值钱的帕子送他而已。 若是万岁爷喜欢什么,拿去便罢了,没什么可计较的,她不是小气的人,本也不是她的东西,她的诗词做成那样,是万岁爷给她安的头名,本就德不配位。 皇帝见她还如此说,便认定她还是不信他,当下气红了眼,指着她狠狠地说:“你,不知好歹!” 当下扔下钗子走出内室,朝外喊道:“张庆,摆驾星辰殿。” 说着头也不回地推开厅门走了出去。 门外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是张庆和星辰殿的太监们追赶万岁爷的声音。 莲花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滑落,泪流满面。 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擦了擦,走过去拾丢地上的钗子,发现一点也没有损坏,心中自嘲道还是御制之物坚固,这么扔也没有坏。 放好钗子,走到床前,看到一旁的外衣和披风,想起万岁爷穿着寝衣就走了。 秋日天凉,不知他冷不冷,看了半晌,无言地走过去拿起走向外面。 走出厅门口几步时,就看到小吉子和小青早已站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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