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才是不得安宁的开始,惊厥梦呓,神志不清,不断唤着爹娘和几个哥哥的名字,唤得声嘶力竭,整头整头的出冷汗,床褥枕头湿了一床又一床,这些都是他的小花侄女经历的事。 莲秉成请了几个大夫,开了许多药,都没将人治好。 听到这里,众人心头揪紧,揪得生疼。 苏然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在割她的血肉,让她疼得无以复加。 莲长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眼血红,有股无言的狂躁在胸口乱窜。 莲万真原本是坐着的,听着听着,他如坐针毡,坐不住了,干脆到门口蹲着,抱着头痛苦地忍着。 黎清书常年冷清的脸,不由也紧紧锁住了眉头。 莲沐苏面上表情很淡,静静听着,只抓着椅子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莲秉成停下话头,他神情萎靡,整个人沉浸在苍凉沉痛之中,已没了刚来时的精气神。 每每想到那时,他便喘不过气了,午夜梦回都会惊醒。 后来林月娟去了宫中一趟,见莲花很好后,他才好起来,如今又回忆起了那时,那些痛苦便全都回来了。 看了一眼众人的面色,他整了整思绪,重新接着说下去。 说到小莲花病得神志不清,高烧如何都退不了。 眼看人越来越糟,就在莲秉成悲痛欲绝之时,有个行脚游医路过。 在试遍了延庆府的大夫后,莲秉成实在没法子,只得抱着一丝希望,将游医请了进去。 这名游医五十来岁的年纪,双目有神,精神抖擞,脾气却是不太好。 他刚给人诊脉完,便声如洪钟,直接破口大骂,将前头给开药的大夫通通骂了一遍,道庸医误人,开的药药不对症,按风寒治的有,按湿热治的有,什么样的都有,这么下去,底子再好的人都得给治废。 莲秉成一听,觉得有戏,忙问是什么病因,有没有得治。 这游医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万病由心生,万病由心灭,小姑娘恐怕是受了大的刺激,心弦绷得过紧,绷太久了。 本来当是受了点磋磨,得了个小病而已,但心神猛然一松,那根弦便断了,心病发出,神魂困在心魔之中,感知不到外头,兼之受庸医误人,至此小病成了大病,若就让这么下去,最终会被心魔困死。 莲秉成大骇。 寻常行脚大夫、江湖郎中,多爱装神弄鬼。 可眼前的这个游医,他本能地相信。 长和老弟一家出事,只小花侄女一人逃了出来,受了大的刺激那是必然的,否则也没法解释为何烧都退不了。 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如此模样,莲秉成痛苦自责,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担忧沉重,在这一刻爆发,他痛苦地捶墙,嚎啕大哭,恨苍天不公。 待林月娟提醒,他才醒过神来,跪求游医,只求治好自家侄女,花多少银子都不怕,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 游医却是嫌他们聒噪,让他们别吵,正在想法子。 莲秉成与林月娟一下子不敢再出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可游医只摸着下巴,看着病床上的人,定定地想着什么,再也没有说话。 直到许久许久后,游医才开口,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小姑娘陷入魔障,此时若按寻常法子治,恐怕最好的结局,是烧退了,人疯了,活着是活着,却跟傻子无异,问他们可愿意。 莲秉成当即不愿,小花家逢大难,千里来投奔他,他却把小花给治傻了,还一个傻子闺女给长和老弟,让他如何能答应。 游医仿佛正等着他说不愿一般,接口道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有些凶险,毕竟是要代替心药,破除魔障,非寻常稳妥的法子。 莲秉成不由去问什么法子,会有什么后果。 游医直言道,小姑娘是受了大的刺激,想要人好,老老实实消除人的心魔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如今人高烧不止,神志都不清醒,情况危机,非寻常人,这样的法子就行不通了。 他有一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能暂时让小姑娘忘记刺激,这便是绕过心魔,心魔不在,再吃两帖药,病自然能好,以小姑娘的底子,养个十天半月又活蹦乱跳的。 只是这样的法子,他也从未试过,一是不知能不能成,二是便是成了,往后万一又受了差不多的刺激,后果难料。 莲秉成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问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话音刚落,这名游医提起药箱,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莲秉成慌忙去拦,游医当场骂骂咧咧起来,骂又想这个,又想那个,不如烧香拜佛,找天上的大罗神仙治去。 他指着莲秉成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人都病得快成傻子了,还犹犹豫豫的,要真有两全的法子,他不会用?还轮到问? 莲秉成被骂得跟孙子一般,却不敢放人走,连着林月娟一起将人拦住,任由游医骂。 游医骂了一会儿,心气顺了,不理他们,直接又回到了病房之中,自己就做下了决定,说拖延一分,病便重一分,法子虽治标不治本,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将来生死难料罢了,跟现在没差,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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