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已经不生气了,还是请您放下屠刀吧。
开什么玩笑,大义名分已经定好了。皇帝当初没啥动静,想轻轻揭过,但是大臣们愤怒了,对锦衣卫、对毛语文有意见,所以在早朝时大闹。
现在真的揭出丑来,谁也控制不住事态的发展。
严嵩忽然间觉得有一丝害怕,朝堂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那种无力感又出现了。
现在想想,最初的时候,他想着做了官以后就安稳当差,上头交办的差事尽力做完,总归要得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的结果。
但真的当了朝廷的官,就有一种划一个小破船大风大浪下行驶的感觉,即使你想安稳,一个浪头下来可能连尸骨都不见了。
“……若是如此,老师这桉子其实也不必查了,陛下最关心的部分还是毛语文在负责。”严嵩讲话没都没了锐气,仿佛是苍老了几岁一般。
想想也是,赵慎初入京师,皇帝哪里会像信任毛语文一样信任他。
但赵慎却又是摇了摇头,“不,这个桉子还是要查。”
“还查做什么?”
“因为查这个桉子是圣旨交代,有用没用都得查。至于朝堂上的事,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这中年男人此刻已渐渐放松下来,“你是否觉得既然要查,那为师就是说了半天废话?不然。只有知道了,才能趋利避害,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很容易一头撞到南墙。”
“那么,如果查不出结果,陛下是不是会觉得老师才能不显?”
这倒是个问题。
赵慎的确可以装出努力的样子,可最后没东西,总归是没有表现。
这师徒二人相互配合,倒是也在慢慢接近最优办法。
中年人喝了一口热茶,“为师曾经是南赣巡抚,虽说不是江西巡抚,但到底是个巡抚。鄱阳詹氏做的事,我心里大体还是有数的。这个时候,陛下不在乎詹氏、百官也知道自己上当了,也不会去在乎詹氏,所以詹氏成了一个弃子,那么我便在上面加一把火。”
说做就做。
赵慎马上就回书房磨墨上疏。
而且这把火要往皇帝的心里烧。
……
……
朱厚照看到奏疏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拿到之后他就引起了重视,马上召集内阁和军机处议事。
“鄱阳詹氏是海商,常年做的走私瓷器的生意,尤其这三五年、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猖獗,无所顾忌。这些,你们都知晓了吗?”
当初詹秀山是要搞梅可甲的,所以才盯上了梅怀古。背后的缘由就是利益冲突,这没什么难猜。但一直没有证据。
这次这个证据是赵慎拿出来的。准确的说,不是证据,而是证人。
毕竟走私这种事,你总不能说我是听说。
“赵侍郎奏疏中提到的原饶州府同知徐树峰,因为曾经试图揭露走私罪状,被詹氏及其同伙一纸奏疏送进了大牢!而且就是弘治十六年的事,当时朕虽然还是太子,但也在监国!好啊,竟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今日你们该不会还要劝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李东阳启奏:“陛下,此事蹊跷,务要查证清楚,若是有人胆敢如此歪曲事实,欺瞒君上,朝廷法度必不能饶他!不过,微臣以为这毕竟还是赵侍郎一家之言,所以倒不如行堂堂正道,把涉桉之人全都捉拿对质!”
“是。朕就是这个意思,这不仅仅是走私了,他们这是在欺君!”
杨廷和建议,“陛下,要不要传旨给毛副指挥使?他正好在江西,正好一同查办此桉。”
“准奏。”
朱厚照这两天正好在想呢,
其实开海是要配合着打击走私一起的。
就是不能让你们还安安稳稳的走私,然后对我的市舶司无动于衷。不,要追踪他们、找到他们然后消灭他们。
即便无法完全杜绝走私,也要增大走私的成本。让更多不愿意冒险的人,回到朝廷的官方渠道上来。
现在詹氏这一点暴露出来,正好可以揭开,揭开一家,就要一直揭下去。
这个枕头送得太及时,而且恰到好处。
刘瑾就看出来不对,怎么赵慎不去查是杀了詹秀山,却往宫里送这种东西?
等到了晚上,刘瑾就在皇帝耳边言语,“陛下,那个赵侍郎……似乎是个妙人呐……”
朱厚照正在批阅奏疏,他不抬头,一边写一边说:“这件事,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皇帝有自己的意图。其实从当太子监国,但如今做皇帝,他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了,有时候碰上这样一种妙人,也是一种乐趣,过早摊开其实就没意思了。
所以他要看下去,看这个赵慎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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