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说八月。”
“日子还不是看上面的心情?”
“老刘,你怎么不说话?听说你婆娘又怀上了,咋还不高兴。”
黝黑的汉子揪着面饼往嘴巴里扔,“俺和你们不一样,俺有三个娃要养,工头拖了工钱你们都吃得消,俺可吃不消。”
邻桌的朱厚照眉头忍不住一拧,但很快恢复原状,他尽量的还是想放松心情,在民间听听看看。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官府定的规矩,他记得是日结。
同桌的其他人道:“当初说这样好的嘛。反正到完工的那天总会算工钱的,实在急了,也是可以找他去要的。”
“关键还是完工之后。”有个粗犷的声音提醒,“虽说现在除了官府也有各种各样的营造,但也就官府待我们还算好,其他的更不靠谱。”
大约是在这个时候,又有四五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个头不高,但是比较胖,小小的眼睛像是嵌在一堆肉里似的,往前一走脸颊上的肉都晃,但他穿得却是读书人的长衫模样,有一种在读书人和街头混混之间反复切换的感觉。
最主要,他一来边上那桌本来还说话的人便不讲话了。
他所带的四个人给他擦桌子、倒茶,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
朱厚照是觉得突然安静了下来,所以在角落里好奇的抬起头,往左边一瞧。
“掌柜的呢!”
“哎,来了来了。黄老爷,还是老三样?”
“废话,快上。”
“是是是。”
说话间,先前讲话的人全都狼吞虎咽,准备吃完走人,一个个腮帮子都鼓得满满的。
不等他们离开,黄老爷便说:“你们几个,最近怎么不见孝敬本老爷?”
一众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回话,直到有个人陪着笑说:“黄老爷,我们这几个,都是穷酸的苦命人。而且也不知黄老爷喜欢什么。”
“不要讲那些没用的。”矮胖男子眯着眼睛,“在皇城脚下混饭吃,是该知道我黄本善的大名的,否则,这碗饭你们还想端?”
“……黄老爷,主要俺们也没钱。”
“是啊,黄老爷,工头他不发钱。”
黄本善老神在在,“那什么时候发钱?”
“这得问工头。”
“尤九山那个小子,历来和我作对。”叫黄本善的脸上闪过明显的不快,见要钱要不到,就说:“你们一人给本老爷磕个头,再骂上一句尤九山祖宗的话,今儿这事咱们就算了。”
这个时候刘瑾也回来了,他拎着鲈鱼,有些惊惶失色的跑到皇帝身边。
反正两方相斗似乎也没注意到他。
刘瑾在外面已经听到了这些对话,他心都发颤,但见到皇帝稳坐钓鱼台这才好些。
即便如此,他还是低声说:“公子,市井之处三教九流太多,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朱厚照挑了块最嫩的鱼肉,沾上冒着香气的酱汁,放到嘴巴里的时候确实被这鱼肉的嫩给惊艳了一番,道:“好手艺!”
“公子!”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带些冰冷,“你今天的话尤其多。我怎么做,听你的?”
刘瑾大骇,皇帝对他生出了不快!
之后便不敢再多嘴一句。
好在皇帝又很快换了脸,生出笑容,一副享受美食的样子。
而就在边上,
有个汉子忍不了黄本善,忽然爆发,“欺负人到这个地步,老子今天就当一回戴屠夫,屠了你这家伙!”
黄本善身后的四个人刷得一下往前站,
“瞎了你的狗眼!京师这地方,你敢得罪我黄本善,我保管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见不着就见不着,反正拉着你一起见不着!”
说时迟那时快,他抄起快子竟然就要去扎人。
眼看有人动武,皇帝身边的两个侍卫如临大敌,这种时候谁也说不好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于是他们两人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朱厚照前头。
“好呀,反了天了!”黄本善‘啪’的一下怒拍桌子,“今儿谁都不准走!关上门,老爷我让你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边宫里的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眼,又点点头。
关门,他们是不答应的,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状况,就要这样把门关起来,到时候走都不方便。
朱厚照则有些烦躁,怒摔快子,“吃个饭都不安生!”
刘瑾头也不敢抬,生怕皇帝这个时候迁怒于他,因为他说了不要到南城来,非来…这里鱼目混杂,私下里各种争斗,很容易就遇上这种事。
与此同时已经有一名侍卫站在了门口,另外一边就随在朱厚照左右,紧贴不离。
“哟,这儿还藏了条大鱼。”黄本善推开身边的下人,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