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秋末,出了京师之后沿途便是一片枯黄之景,五千多名官兵沿官道行进,这些人的口粮不可能全部自带,有的也是要沿途购买。 正常来说,有时候要各府、州、县要拿出一些粮食供军,不过从弘治十二年到十七年的几年积累,太子现在是有私库的,所以他不会吃各地方的白食,也并不需要用户部的银子。 出得多,挣得多。 这一趟去浙江,哪能回来的时候空手而归。 华北平原干燥让大军过境的时候尘土飞扬,张永时不时的冲边上吐口水,因为舌头上总有一种吃进土的感觉。 原先腾骧左卫的指挥使是南宁伯毛荣,现在已经回家了。弘治十五年他被撤掉,由有过军学院学习经历的常飞担任。 常飞是现在怀远侯常复的次子,现年已经二十八岁。 这个怀远侯常氏就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后代。 常家本来还不错,他们算是当年懿文太子朱标的外戚,但后来的历史走向,皇位没有到朱标的头上。 常氏事实上从永乐朝也就开始没落了。 一直到弘治五年,皇帝仁德,觉得功臣后人不应流落于野。所以下了一道旨意:太庙配享诸功臣,其赠王者,皆左皇祖平定天下,有大功。而子孙或不沾寸禄,沦于氓隶。朕不忍,所司可求其世嫡,量授一官,奉先祀。 之后常遇春的子嗣常复从云南调往南京,授南京锦衣卫世指挥使,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并被带往南京。 弘治十二年,太子在京忽然开办军学院。 各勋贵子弟都对此颇为眼热,弘治皇帝也和太子提过,要给勋贵们一些机会。 像怀远侯常复,他的南京锦衣卫职是可以世袭的,但是次子就没个去处了。所以向皇帝上疏,希望军学院能够给他们一个名额。 再后来的故事也不复杂。 虽然常氏后人难有当年常遇春大将军的豪迈,但常飞这个人还算仔细认真,最开始朱厚照旁得没让他学,先把常遇春大将军当年的事迹给他灌入脑子,不要给祖宗丢脸。 常飞这个人没什么显才,做事一板一眼的,话也不多,这样的人能力平庸些,也偏向于特别听话。 腾骧左卫是朱厚照亲领的甲级卫,常飞、常复等人都是因为弘治皇帝而命运改变。 这俩父子对朱厚照和他爹自然是忠心耿耿。 再加上,现在也没有常遇春、戚继光这样的名将给太子选。用一个放心的人在身边,护住自己安全也还是不错的。 军学院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成为太子亲信。 常飞有这个身份,又有祖上荣光,只要认真履职,以后跟随太子荣华富贵自然毫无疑问。 所以现在常指挥使是没什么杂念,反正说去浙江,那就开拔。军学院教过的军队行进应该怎么走,他就把揣在口袋里的教科书拿出来,一步步的安排。 这种僵化在军事上是很致命的,但在国境内,不在草原上,应付基本的情况还是可以的。 再说了,还有张永在呢。 至于毛语文心心念念的南宁伯的职位…… 他还差一些功劳。 这是他的念想,以至于文人口中说他们是厂、卫狼狈为奸,在他看来那都是聒噪。 行进于路上之时,毛语文还在思考,弘治十二年到现在平静了许久,他可不想错过了这次。 “张公公,下官有个建议。”毛语文人在高头大马上晃悠,这是他从西北马场专门选来的。 张永想起太子对毛语文的评价,所以马上回道:“你说。” “下官以为,是不是派人去一趟江西靖安县。” 这个地名没什么,但张永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张成的老家。派人去那里做什么?” 毛语文分析道:“堂堂礼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便是犯了什么错,以皇爷的习惯,轻易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即便太子殿下严厉些,当初马文升、吴宽等人也就是贬黜、致仕。张成畏的罪究竟多大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毫无生还的可能,难道是谋反?” 这是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 张永若有所思, 这小子,还真如殿下所说是个会动脑子的人。 毛语文继而说道:“既然不是谋反,那么杀他的就是局势、浙江的局势。可公公,您再想想魏彬是怎么做的。” “魏彬……是乞求殿下饶了他。” “那为何张成不能这样做?” “你的意思,张成是在保家人?” 太监是没这个顾虑的,所以张永想不到也正常。 毛语文也不敢确定,但他觉得是一个可能,“礼部尚书就这么死了,死者为大,朝廷该给他的还是给。可他如果不死,就是一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时候他的一切就都没了,甚至很有可能累及家人。” “可他的死一样会震动朝廷,朝廷严查之下,又能瞒住什么?” “也许……”毛语文想到了一种让他较为心紧的可能,“也许张尚书觉得,即便朝廷严查,也查不出什么吧,到时候还是一切如旧。” 这只是一种猜测, 但殿下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让腾骧左卫倾巢而出。 “哼。”张永有些不屑得龇嘴,“大明朝还是皇爷和殿下的大明朝,殿下要说查,哪里有查不出来的?他张成不敢去的地方,我和你敢去,他张成不敢抓的人,我和你敢抓。贪官污吏说起来满肚子计谋,可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话其实是当初朱厚照和张永说的,现在张永和毛语文说。 毛语文一样血脉喷张,他在太子手底下干活就有这个好处。抱住的大腿对,想对付谁,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我的后台比你大。 “那靖安县那边……” 张永点了点头,“可以。” 这样的话,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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